“尊敬的导师,我们回去吧,”忙碌一天的女仆擦去最后一粒灰尘,抹着额间的汗珠喘息,“殿下,明日想尝试何种美食呢?我去嘱咐御厨提前准备。”
“明早再说吧,至于今夜,”说着,公主依偎在迦罗娜怀中,调皮的笑有那么些坏,“我想让老师陪我入眠,麻烦代我同父王讲明,可以吗?”
迦罗娜能看到一丝妒意从应允退去的女仆眸中掠过。将钥匙交给这强忍不悦的孩子后,混血者回到学生的身旁,却见她笑得好坏,便举臂轻敲她的脑袋:“你啊,连你父亲派来监护的人都拿捏住了?乌塔维娅,告诉老师,你何时成了这样的坏女孩?”
“不好吗?”侧躺在床的少女仍保持着仪式般的笑容,眼角更勾起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不这样的话,我怎能坚持到和老师重逢呢?恐怕会一直像最初那样试着逃跑、试着吼叫、试着撞开门窗高高跃下…多孤傲的高塔啊,简直是照搬童话的囚笼,不是吗?我这只叛逆的金丝雀总要想些方法来打发时间啊,请体谅我吧,老师。”
“唉,十年前在贫民区认识你,你还是给行医的母亲打帮手的小姑娘…岁月啊,真是比这河流更为湍急的浪潮。就当今夜是旧生活的句号吧,往后请跟着老师行走各地,享受你应有的生活吧,乌塔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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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老师,恕我冒昧。为何在提到坏女孩时,你的神情稍显复杂?”
“一些不大舒服的回忆罢了。很久很久之前,我有一个与你相仿的弟弟,他本是略为顽皮但本心良善的好孩子,却因一些事变得非常非常坏…常人不能够想象的坏。”
“老师希望我当好女孩?”
“说什么傻话呀,你本就是好女孩。但老师要告诫你,尽量少做摆弄人心的事,哪怕遇上不怀好意的人也别玩火…大不了扇他们耳光叫他们滚蛋,再不行锁住喉咙摔到地上,这样直接的威慑往往效果最佳。”
“老师,朝晟的女孩都是您这样的暴力狂吗?”
“老师我啊,可不算女孩。常人见了我怎么也得唤声老婆婆、老奶奶?暴力?你要理解,老师我曾经从军而行,思路和手段难免有些粗鲁,万万别学我啊。”
“没什么不好,老师对我温柔就可以了。”
“暂且离床吧,乌塔维娅,”迦罗娜轻抚少女的金丝,竖瞳里的溺爱溢于言表,“圣岩都藏在床下?”
“老师给我的圣岩皆在这里安放,”说罢,少女在天鹅绒的软垫上狠狠踩了几脚,“可怜的笨家伙没想到我这么胆大,嗯,想来仅是哄她楼我的腰午睡,不算亏本的买卖吧?”
“不算…吧。你啊…呵,时间到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的精准啊,林博士。我们走吧,乌塔维娅。”
依规律运作的机械以熟悉的节奏推动业已老朽的钟楼,敲出迎接黑夜的庄严巨响。悠扬的钟声透传入肃穆的王庭,荡过画廊长道,飘入河畔的寝宫,令迦罗娜不免感叹这厚重的寂静。与此同时,少女取出餐刀撬走红绒沙发的镶金宝钻与卧榻的白金浮雕,将之打包后换好类似男装的修身长摆礼服,系起棕绒长靴的绑带,活脱脱一副英丽青春的学生打扮:“老师,走吧。”
“有必要刮走这些金属?”正复读笔记的迦罗娜无奈苦笑,“老师不缺钱,不用——”
“圣岩可金贵了,不能让老师吃亏,对吧?何况,女儿向父亲索要生活的资金是理所应当的吧?我还嫌拿的太少呢。”
“好好好,我的乌塔维娅,都依你。现在,和老师立在床上吧,可别脱鞋,我们指不定会落到什么地方——请歌颂祂的荣光,请赞美祂的伟力,请崇奉祂的全能,请信仰祂的全知…伟大的帝皇,神圣的帝皇,庇护众生的帝皇…请恩赐垂怜,请施我辉光…敞开无声之门,启示无言之路。”
繁冗的经文收束,金芒踊出包藏圣岩的软铺,以光辉的古文构成圆环,将这对师生送往远方的山峰。待金芒消散,迦罗娜扶住眩晕的少女,眺望不远处依山而建的城,在山石间找出朋友托人藏好的旅行包,给少女和自己换好御寒的棉袄,背靠月光步入公路,沿着点点灯光渐行渐远。当灯火俞明,她感到少女不再冰凉的手掌虽颤抖如故,却是震出热火、震出希望,不由拿梁人的谚语嘲笑王室古板的戒律:
“缘因何起,孽因何终…果真无悔,自该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