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没那么舒坦,”在无光的瞳孔扩散前,细长的手臂将黑晶贴近元老的残躯,让破烂不堪的血肉极速重聚,恰如林思行预料般救回命不该绝的老人,“说吧,奉劝你别挑战我的极限。若肯在警卫到达前开口,我就放你一马…不然就撑着半截身子去死吧。想想看,我会拿着它远走高飞,在无人打搅的好去处慢慢实践,早晚找——”
可这嘲讽被一种突兀的感觉阻断。这感觉来自腰部以下的双腿、不,是包含腰腿在内的整个下身。这感觉不是受伤的痛,亦不是酸胀或酥麻,而是一种失去的空白、一种没有任何感觉的感觉。他不得不伸长脖子低头俯视,却见飞散的血肉染得墙与浮雕赤红,而喷射血肉的正是他自己的腹部、一个已透光而出的空洞。迟来的痛袭入仍有感觉的上身,令每一丝肌肉紧绷至极限来品味痛苦,进而使他明白断碎与空白感来自木墙上那些破为骨渣的腰椎。
一时间,林思行的脑中都想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人穿过奇迹的护盾,不可能有人无声重创自己的躯体,不可能有自己无法察觉的攻击…但不可能已是可能,快看清是何人捣鬼!莫非是葛瑞昂或他闻得风声?不,破穿的腹腔里是只不太大的拳头,绝不是他二人…能透过血洞见到出拳者,他是…一位少年?一个眼泛幽光的小鬼!没可能啊!哪怕他是前行者——
“呼。”
在空气与肉体爆裂的刹那,尖锐的啸叫姗姗迟来。这在偌大的宫殿里波动的破空巨响有奇迹之盾亦不能挡的穿透力,将仍试图逃出屏障的数千名参观者震至扑地躺倒。声波的冲击使他们呻吟着模糊不清的痛苦,嘶哑的呐喊随淌血的耳窝扭曲在地板上,让深棕的木板更显一分红。
年轻的母亲忍痛擦去耳间滴落的血线,努力将视线凝向不远处的孩子、那踏碎血肉却不染猩红的孩子,可那娇弱的背影是陌生的自若,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在天际的更远方,是无法仰望的光与霞,送来未曾被俯瞰着的苍茫所留意的渺小。
“第、第二巅峰力量?你…”反应已不能够继续,因为林思行已让少年甩入殿墙上的浮雕,碎成一摊挂着头颅质问的烂肉,“你…第二…强…”
没错,这种速度、这种力量绝没有错,这不是初次觉醒本源者可以比拟的力量,这是当年那战将显露过的、能够轻易摧垮奇迹与本源的第二巅峰力量!怎会了?在朝晟,觉醒第二巅峰者不过数人,且尽是自己这般年纪的老头,这没毛的小鬼又是从哪蹦出来的前行者了?
不等他遏制狂想,少年已踏破元老那复原未久的腹腔,在踩过这将死之躯时瞥来轻嘲,而他竟然看懂那眼中的红蓝幽光所蔑视的无言之声——嘲笑他二人是两个讨喜的丑角。
“你…”他张开嘴,可喷呕的血只洒得木板更艳,便全力运作本源修复身躯,但又正中少年那穿音而来的拳,终是失去仅存的上身,只剩颗孤零零的头颅还勉强能受重力牵引。
当这头颅摔落地面,尚未失去视力的眼球看着少年身后那一层层碎为星沙的光盾,想起多年前圣钺斩向朋友时的画面,感叹这是多么相似的景,只可惜后果截然不同——面对更强的本源,帝皇的奇迹是难以阻挡的无能。
他晓得枉费心机的防护奇迹在第二巅峰的力量前只是化为光沙的无力,可如果将它们层层相叠以守卫身躯,就极可能避免一击破碎的死局。
于是逐渐恍惚的意识操纵一面面未遭破坏的奇迹之盾回到林思行身边,求生的本能更运作他的本源,寄望能在少年再度出手前逃出生天。很快,孤单的头颅分裂出一段完整的脖子,更能看到肩胛的雏形——快、再快、必须够快…要在大脑缺氧缺血前再生出最重要的心肺,否则就只能去死!
失去护盾阻隔的旅客终于得以冲出腥味浓郁的大殿,没心思多看哪怕一眼。除去那位还在平复痛苦的母亲和想扛着她离开的家人。他们的目光是与袭击者相同的惊骇,因为少年对正在复生的血肉视若无睹,仅是伸手抓取跌在一旁的晶石,而这让把握一线生机的林思行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何这冒出来的小鬼也想要这东西?他的确不想救老鬼…究竟想做什么?
对少年的专注让他忽视生气将绝的元老。只剩上半身的老者嘴口稍张即合,平静的胸膛见不到起伏之状,脸庞和指根的皱纹苍白如云,失去光的眼瞳不知看向何方,可那最后的倾吐是并无遗憾的欣慰:“很好…很好…你不会偏袒…不存私心…很好…你不会提醒我…不为我哭泣…我的孩子…你从不破例…哪怕父亲…”
苍老的眼底有着火,那火愈燃愈微,已是焚尽柴与灰的星点光芒。这星火在微拂的风尾里飘扬,明亮沉浸在黑暗里的少年,让少年听见呼唤、听见母亲与家人的呼唤。于是在触碰到晶石的前一瞬,少年停住小小的手,散去幽光的眼刚投射出困惑便被身边的血沫肉酱吓到使唤双腿跌撞着退步。但幽冷的红蓝光芒又是闪烁,令少年化身莫名的可怖,让胆敢目睹的活物揪心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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