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昂合起书后低垂长眉,承自金精血统的竖瞳越张越圆,更映出些红光,就像黑夜里搜寻猎物的鸮,冷厉而优雅。但这对金瞳的目标并非月影下窜逃的鼠兔,只是儿时被父母逗吓的记忆:“童话皆如此。若不幼稚便不能满足孩童的幻想,缺了这浪漫的幼稚,童话就不是童话,而是大人的故事。”
“啊?这说的什么话?葛阿姨,你把我当小孩?”竹又使劲抓抓他的腿,嘴撇得不大高兴,“我又不是小屁孩,有好玩的就给我说啊,我还会怕了不成?”
书落上床头,台灯调亮了些,葛瑞昂的瞳闭为细细的竖线:“好,我讲,你要好好听了。”
“好。”
“很久以前,三个女孩与父母在远离村落的山麓居住。她们的父亲是行商,闲暇时卖些诸如针线糖衣的货品;母亲是农妇,多在地里耕耘,养护牲畜家禽。
临近入冬的时节,父亲要去城镇进货。远行前,他留了些钢针和麻线,嘱咐妻女织好御寒的衣物,照顾好家畜,准备过冬。
父亲走了,可他在路上遇到一只怪物。怪物吃了他的肉,钻进他的皮,走向他的家。它的嗓音沙哑,只说受了风寒,妻女们很惊讶,忙给它杀鸡煲汤,照顾它休息睡下,看不出它是批了人皮的怪物。
它贪食,只一味地吞咽。没多少日子,早晨的鸡舍传不出打鸣声,连豢养的猪也杀掉、牛也宰掉,甚至猪肠牛皮都入了它的口。可它仍不满足,还要吃面粉、吃小麦。母亲藏了些面粉留给女儿们,把家中最后一粒米喂给它。当知道这户人家的食物耗尽后,它的目光投向母女四人,打算吃了她们再离开,去找新的猎物。
夜晚,它唤母亲探望,趁机吞了她。最小的女儿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切,告诉姐姐们父亲是套皮的怪物,但她们不相信,只觉得妹妹是在说笑,继续织布缝衣。
第二天,母亲不见了。它说母亲要出趟远门,要女儿们放心。晚上,它将大女儿唤来,将她吞进肚子里。小女儿又看见了,告诉她的二姐,二姐去看了,却没见到血迹,只听见父亲的鼾声,觉得妹妹又在撒谎,再不理她。
小女儿放弃了。她收集起母亲和姐姐的缝衣针,开始和面,捏了很多面团,更在一坨最大的面团里混进针,拿油炸酥后放进篮子,再找了绳索和草叉,拿了瓶油爬上屋后茅坑边的大树,在横生的干支坐好,等它来找自己。
第三天,二女儿也被吃掉。它很满足,睡得香甜,只等享用最后的美食。可新的早晨到来时,任它怎么叫唤,也不见小女儿的身影。它饿了,艰难离开床,因吃得太胖而步履维艰,只能像生了两脚的石球一样挪着走。它挤出门张望,见小女儿抱着篮子坐上高枝,嘴里嚼着什么,看得直流涎水。
它过去催小女儿下来,可小女儿不听,只扔了团酥面给它,吃得它馋嘴。它赶忙爬上树,越爬越高,离小女儿越来越近,可却越来越小心,因为树很滑,弄得它很难使劲。原来小女儿早往上淋了些油,等它卡在这够高的地方,就装作担心父亲,给它已裂开的嘴投去那团最大的酥面。
它急不可耐,一口碾碎酥面,嘴中却给钢针扎遍,痛到嘶喊,更脱了手去捂、去拔,扑通摔进茅坑。小女儿急忙捆好绳索滑下树,捡起放在一旁的钢叉捅向它、捅向它,逼它慢慢沉入茅坑。当茅坑里再没冒出气泡,她看了看无人的家,擦了眼泪,收拾好仅剩的东西,去最近的村落生活下去。”
听完,竹甩甩头,眼瞅灯外的黑,捏住下巴沉思,额头都皱出波纹:“这…这是什么意思?葛阿姨,这故事到底想讲什么?”
“自行探求方有意义,”葛瑞昂伸指关去灯,拿开他的手起身出门,“你好生思考,晚安。”
离开后,他在电梯前背手伫足,等门打开便侧身穿过一群搀扶而出的醉酒士兵。只是片刻,那金色的卷发和长眉引得他们惊呼,慌忙敬礼。可葛瑞昂·盖里耶已走上天台,闭目仰头,放清新的寒流涌入肺叶,浑身陡然紧缩,消去大半倦意,眼刚睁开,视线却捕捉到坐在天台边缘的两道身影,腿不由放轻,一步步移过去,让微尖的耳搜集交谈的声。
声来自黑发的阿尔和灰发的茉亚。他们正说得高兴,没留意背后那套着黑袍的来访者。
茉亚正将短发捋到耳后,承认身上流着非人的血。阿尔则鼓掌自夸,笑称自己并未猜错,说她果然是从遗忘之地来,更问明那里的环境,漆黑的眸都在星光里张圆:“漫天的风雪啊,纯种的基涅亚却无用棉衣保暖?请品尝吧,这是我常喝的饮料。唉,你们历经了多少苦难啊,帝皇在…啊,抱歉,你知道我们习惯…”
“朋友,你无须在意,我们不会憎恨已消失的祂,”茉亚拧开瓶盖,抿一口白树汁,微挑的嘴角证明舌尖喜欢这溢出味蕾的清香,“毕竟在遥远的过去,基涅亚是无惧酷热严寒的杀戮机器,若无帝皇的放逐,或许连自我亦不能觉醒。有时候,祂的惩罚未尝不是一种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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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如猫抖动长耳,更带些歉意挠头:“嗯…茉亚,恕我冒昧,能否打探你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