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尽管告诉爸爸,爸爸会想办法替你解决。”
华桃墨素摸着手上的银链缓缓垂下眼睛。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古罗瞧着华桃墨素复杂的表情,缓缓给出自己的意见。
“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达而已,可以试着一点点地剖析内心活动。比如,你最近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华桃墨素昂首思索了一会:“在台上,他给我链子之后……”
梗塞了一下,华桃墨素突然说不出话。
“链子说的是婚链?你说的他就是忠溯咯?”
“我觉得很复杂,脑子很乱,不知道怎么说。”
“没关系,像我刚才说的,一点点剖析。”古罗笑着继续问,“那你试着回想一下,这几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一个人坐着。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因为有另外的人进房间,我不便留下,所以才出来。”
“另外的人?”古罗转动脑袋恍然大悟,“哦,尔希·多利德她最近非常辛勤地照顾着忠溯。按我看,那女孩应该是喜欢忠溯。”
听到这里,华桃墨素抱着双膝轻叹了一下。
“古罗爸爸,以前的我真的喜欢江政忠溯吗?”
“何止喜欢,简直是狂热。”古罗顿了一下,“你现在还是对忠溯没有特别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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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桃墨素摇了摇头:“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是没有。这些天江政忠溯一直有帮我。失去记忆外界的事物于我而言皆是惊吓。多亏了他,我交上了朋友,认识了更多的人,活得踏实了许多。有个愿意帮我的人我很高兴,但我觉得这和喜欢不是一件事。”
“你说得对。不是别人对你好,你就一定要喜欢上他。感情方面不存在这样的逻辑。话说,忠溯他有对你做过其他事情吗?”
“什么事情?”
“约会、聊天、送礼物等等,试着逗你开心的事情。”
华桃墨素冥思苦想了一下,毅然摇头。
“没有,他没主动讨好过我。我身边的人和事大多是他安排的,然而安排之后他本人没有参与进来。坦白说,我和阿布诺拉一起的时间是与他相处的好几倍。”
古罗摇着头长叹:“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那个傻小子不会讨好人,根本没试着培养感情。墨素,你觉得忠溯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学习、术式、交际、策略等等方面都很突出,几乎万能的天才少年。”
“你这是看他表露出来的表象,没有观察他的内在。不过也不怪你,毕竟你对他没有特别的情感。”
“古罗爸爸认识的江政忠溯不是这样的人吗?”
“那是自然,我是他的父亲,看得比别人通透。”
古罗翘起手回首往日的江政忠溯。
“抛开能力不说,忠溯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他不喜欢招摇过市,不喜欢被其他人瞩目。然而内向之余,他又很渴求与人有联系。这种矛盾感促使他为看好的陌生人行动,却又不敢主动亲近,像他对现在的你一样。当认识的人抵达他内心的某条‘亲友线’,他会完全敞开心扉和这个人交好,甚至付出一切帮助自己认定的‘亲友’。”
华桃墨素笑了笑:“如果正如古罗爸爸所说,这江政忠溯还真是个麻烦的怪人。”
“是有点麻烦。但人之言行,大抵与之前的经历有过。人际交往中的关系,自己想的和别人想的不一定一样,这是很可怕的地方。我猜想,忠溯与人交际之中受过内伤,所以他才无比害怕再受这种刺痛。走的太深入,当发现一切不如自己的想象便会伤得更重。所以面对越想珍重的人,越走的谨慎小心,越是不敢放手接触。忠溯以前遇到过不少类似的经历,才构成了这种被动又别扭的性格。不止是忠溯,你也是如此。你选择在这种地方逃避,也是因为有过深刻的经历不是吗?”
古罗拍着华桃墨素的肩膀,华桃墨素平静下来慢慢地回忆往事。
“以前,额,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王宫内部发生政变。趁乱之中,有人专门挑王族成员下手,很多兄弟姐妹、年长一辈的亲戚都被杀了。王兄,伊达利提王兄带着我躲进了王宫的马厩里。因为那里很臭很脏,还有会咬人的灵兽,少有人会想到金贵的王子和公主会躲在这种地方。藏了两天政变结束,我们才重见天日。当时的我也像之前那样,被吓得动不了,若不是王兄一直拎着我走……”
古罗见华桃墨素快哭了,赶紧按着她的脑袋。
“行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呆在这里了。你和忠溯一样童年过得不怎么好,现在的你脑里有的大多是不好的回忆,所以处事才会蹑手蹑脚。”
“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吗?”
“之前的你活得悠然自在,一点都不怕事。人的性格会因为经历和思考改变,你会变成这样应该和失去的记忆有关——”古罗缓缓撑大眼睛,“哦,绝大部分开朗的记忆都和伊格游霖有关,所以才剩下一个消极怕事的小女孩。”
听到伊格游霖的名字,华桃墨素脑袋不断地刺痛。古罗迅速反应过来,揉动她的两个太阳穴。
“对不起墨素,惹得你头痛了。来,我带你回房间。”
见华桃墨素脸色变差了,古罗扶着她回房休息。
——T8.12
距离要塞半条街的另一间民宿,另一群人聚在一起。
“啊。”
“啊,嗯。”
简含下一口米粥,很甜蜜地笑着。
重伤的简·福纳特昨天便醒来,瓦鲁多寸步不离地照料着她。之所以要其他人喂,是因为简的背部脊椎受损,下半身不遂、上半身麻痹用不上力气。瓦鲁多本人失去了两只手,所以瓦鲁多只是负责口头指示,实际操作的是另外一个人。
“来,下一口。”
瓦鲁多示意卢修干活。尽管非常不情愿,卢修还是蹲在一边不挡着这对情侣对视,伸长手掏起一勺子米粥塞进简的嘴中。
不远处,弗兰西·多库洛没眼看下去了:“的亏卢修能忍得住,要是我直接把粥扣在他们脸上。”
“这对还好啦。”
如此说的阿布诺拉转过头看着另一边。
梅里斯和伊多果尔肩靠肩、头靠头,左右手十指相扣,时刻散发着浓密的狗粮甜。在要塞里撒狗粮会被老父亲古雷制止,而他们又不好意思打扰还没苏醒的江政忠溯,两人只能选择在这个地方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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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多果尔作笑道:“我们能结婚了。”
“你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梅里斯的心情不怎么好,“现在城地乱战,忠溯又没醒过来,我们暂时别想这些事。”
“我知道,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再商量。”伊多果尔睁开眼睛,“说起江政忠溯,我真的很好奇他是什么人。他本人就够拉跨了,身边还有一只能秒杀国家守卫骑士的不知名灵兽。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弗兰西,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吧?”
弗兰西回答道:“别问我,问我也不会说。”
实际上,弗兰西的确有个猜想。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纠缠江政忠溯的女人是大导师伊卡洛斯的人。虽然江政忠溯没有封口,但他本人觉得这事情不应该散播出去。
“所以你是知道什么的。啊,你个混蛋居然一直瞒着我。”
“随你怎么骂,反正我的答案是‘别问我’。”
阿布诺拉昂首感叹:“当时的白发少年是江政忠溯大人的灵兽,这事情我到现在还难以置信。灵兽会变形就很让人吃惊了,居然能变成一个秒杀国家守卫骑士的人……那只东西现在怎么样了?”
梅里斯回答:“这几天都没动静,一直在忠溯身边睡着,像是在默默守护着他。”
伊多果尔点了点头:“有那东西在,江政忠溯的房间比加固结界的密室还要安全。要是敌人杀进来了,我们往那边躲准没有错。”
弗兰西翘起手缓缓皱眉:“说起忠溯的房间,墨素小姐和尔希小姐都在那里。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伊多果尔替他说了出来:“你想说尔希和忠溯的关系很暧昧对吧?老实说,我也这么想。普通贵族女性怎么会主动伺候一个没有意识的男人?”
“对吧?但这尔希·多利德是什么时候和忠溯有接触,又什么时候恋上这个怪人的?”
“我只知道两人在学院有见面。尔希晚上时不时会去找江政忠溯,无一例外都被江政忠溯这个木头人拒绝长谈。按道理,这尔希长得眉清目秀算得上美女,啊——”
梅里斯拧着伊多果尔的大腿,制止他继续说话。
阿布诺拉也插入八卦话题:“这么下去墨素小姐会不会被挖墙脚?”
弗兰西想着摇头说道:“不存在这种说法。忠溯和墨素小姐已经公开订了婚,成婚时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尔希小姐插入两人之间,顶多只能当个侧室。”
“我说的不是这种身份关系,而是关乎感情的问题。”
弗兰西耸了耸肩:“感情方面更难说了。就我所见,现在的小姐根本不喜欢忠溯。忠溯不是伊果,不会死皮赖脸地追求爱人。只要忠溯性格没有突变,墨素小姐没有恢复记忆,两人之间不会有爱情的火花。”
伊多果尔摸着大腿叫道:“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什么叫死皮赖脸?我这叫用心专一。找到所爱就要去追求,白等只会后悔。等忠溯醒了我得教一教他。”
“别,你的方法套上去只会水土不服。”
伊多果尔驳斥:“你个连婚约都没有的人,说得很懂一样。”
弗兰西也驳斥:“你的水平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王子了,总顶我的嘴?”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研究会的会长了?”
两个人持续为无聊的事情斗嘴,其他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T8.12
卡顿要塞还有一个特别的人物,他不是埃斯瓦尔主家的人,迟到却能住在要塞之中。浑身肌肉的少女把餐盘上的黑面包和水杯刀叉摆整齐,单手拖着前往自己的房间。这份食物不是留给她自己的,而是给住在同一间房的未婚夫的。
欧阳正来呆呆地坐在地面,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特兰德·卡顿坐在一边把餐盘放下,快刀将面包切成小块,用叉子叉起来递给发呆的青年。
“正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
“你都有一天没进食了,怎么可能不饿?来吧,吃一点。”
“我真的没胃口,别来烦我。”
被如此直接的拒绝,正常人不会继续下去,然而特兰德不是个正常人。她单手用力捏开欧阳正来的嘴,把黑面包塞进他的嘴里。欧阳正来保持张口没有合嘴,特兰德按着他的下颚手动帮他咬食物。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你的家人才会高兴。”
听到这句话,欧阳正来全身绷紧了劲。
“他们都死了,还能怎么个高兴法?”
“所以你要继续折磨自己,好早点去见他们吗?这样做不对吧?你应该好好活着。”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这话说的特兰德有点心伤:“当然有关啦,你是我的未婚夫欸。你看,母亲还让你住进我的房间。我们这几天虽然分床睡,但也能说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登记上没结婚就不算是正式夫妻。”
“那算什么?”
“有发生关系算一夜情,没有发生关系只能算是不当共处。不同性质的行为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会扰乱法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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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特兰德·卡顿忍俊不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