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生命的强颜欢笑也可以如此美丽

一床去手术室了,她所有陪护也都去了,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也仿佛停滞了,空气里突然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如同生死一样难说的味道——一个26岁的年轻母亲,去手术台上接受未知的生死判决。如果是良性,万事大吉,如果是恶性……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8床又饿了,又开始她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嚼,方便袋哗哗做响,咀嚼声、吞咽声……冰云悄悄看一眼她瘦得已经变形的脸,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她觉得医院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地方,奇怪地交织着爱恨生死,纠集着悲欢离合。而她自己会住在这里,也让她觉得很奇怪。她望着棚顶,强迫自己用意识塞上耳朵不去听8床的大吃大嚼。只是五天,她怎么觉得这么漫长?长得已经记不得日子。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次和病床有关的经历,是父亲去世。那时候她不到三岁,那是她对于病床的第一份记忆。那个记忆异常模糊,她只记得一个昏暗的房间与天色,墙壁很脏,床上躺着一个人,她感觉不到那是父亲,更感觉不到死亡。她和姐姐站在床边,昏暗的天色与空间让她感到恐惧,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是父亲见她们的最后一面。她只记得那昏暗的天色,母亲在哪儿?她怎么离开的?她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时她还不懂生死,甚至连清晰一点的爱和恨都还不懂得。

她瞪眼睛望着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曾经记载了、还将继续记载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4床和8床今天走了,6床明天也要走了,她们从大千世界聚到这里,又将散于大千世界……

6床,39岁,机关工作,乳腺癌晚期,两侧乳房全部切除,肋骨与皮肤之间的肌肉全部刮除。她的脸色非常差,冰云听别的病号讲:医生已告知家属:她大概只能活三个月。可是她的乐观却着实让人钦敬,跟谁都开开玩笑。她的丈夫陪护她,幽默风趣,在铁路工作,常常逗趣张四,说等她回家的时候可以给她免票。后来他的肺炎病发作,住到了内科区,但仍旧每天来普外报到,用他的话说:“那里太没意思,还是这里好”。

这对病号夫妻每天双进双出的吃饭和散步,冰云一直在探求他们乐观的源泉,他们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和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现在寄放在奶奶家里,她很难想象他们会是她乐观的源泉,孩子应该是他们的忧伤和牵挂——女主人走了,这个家会塌下半边天,那两个孩子……那个父亲……,终于有一天,她偶然地从远处看见了那片天空,遥望着那片天空,她第一次明白了死的含义:它不是一种结束,而是一种无法结束。她第一次切切确确地去想生命负极的那个世界。

那天,大家都在午睡,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愈发地觉得病房里的空气不好,便悄悄起来想出去坐一会。走廊上没什么人,只偶尔从哪一扇门里传出一两句低低的说话声。她顺着走廊慢慢地走,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回响着她的脚步声,“擦——擦——”为什么医院的走道总是带着回声呢?就好像死去的生命在回响。她受够了溢满空气的药水味,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