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洛阳行宫的寝宫中,帝后两个都穿着舒服的寝衣,身上披着薄羊毛毯子,像两个老僧似的,一同坐在案几之后,批阅一天积攒下来的奏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武柔将伺候在旁的宫女和内侍都遣了出去,除了隔间外,跪守在巨大宫灯旁的宫女,再也没有了旁人。
所以照看灯烛,研墨,帮忙整理奏章的活儿,她也都自己揽了过来。
四处安静,房间里只剩下了时不时纸页响动的声音。
李善执朱笔,在奏章上添了个“再议”二字,便随手推到了一旁,武柔便顺手接了过来,将剩余的页面都合上,只将“再议”这一页摊开晾着,摞在了有同样朱批的那一堆上。
然后,她便从李善左边那一侧拿了一本未曾看过的,阅读了起来。
突然,李善轻笑了一声,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奏本,放在了中间的位置,说:
“这是上奏参你的,说朕对武家亲眷恩赏过重,令其无功而受禄,偏袒裙带不利于赏罚分明的朝纲。”
武柔举着自己手里的,偏过头去看了几眼,说:
“还真是参我的,明明是陛下下旨给的恩典,却句句都在说我不够贤明,偏袒娘家亲族。”
她说着抬起了眼睛,锋利的眼角看向了李善,神情颇有埋怨,问:
“给我看做什么?陛下要想废了武家兄弟的差事,我可一点儿不反对。”
李善似乎有些心虚,没有看她,另外捞了一本,说:
“武家兄弟本来就是应当应分的,旧例给些实权而已,五六品间,以示对皇后亲族的恩宠。
不合适的是你妹武顺的封号,封她做韩国夫人,确实有些过了。要知道文武一品大员的正妻,才能封国夫人。”
武柔听闻,气得将手中的奏章合上,说:
“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么?我就想让我的亲妹妹继承武家的香火,高过武家那两个兄长,我阿耶是高祖时封的国公,武元庆继承了爵位。那我妹妹只有封了国夫人才不会低他们一头。”
李善听见她急了,放缓了语气,说:
“你阿娘杨氏封了代国夫人就够了,她是皇后的母亲,应当应分的,有她照应你妹妹,还有你这个皇后,武元庆和武元爽不会再欺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