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
黄昏再一次降临。
从牢房小窗透进来的最后一抹夕阳,也随之消失。
脚步轻响,牢头大步走过来,将装着米汤的木桶放下。
用勺子盛出米汤,倒进脏兮兮的破碗里。
牢头顺手抓过一个窝头丢进来。
抬起脚,在生锈的铁栅栏上踢了一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
坐在角落的婉婉,抬手揉揉饿得前心肚后背的肚子。
吃力地爬起身,拖着重重的锁链走过来,伸过满是黑汤的手,接过那个窝头。
“大哥,能不能多给我一个。”
“多给你一个?”牢头一脸嫌弃,“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
提起装着米粥的水桶,牢头继续去其他牢房分发晚饭。
说是米粥,不过就是水里混着些米粒。
米是小米,不知道是沉了几久,隐约还能看几个随着汤水上下翻动的虫尸。
窝头也是一股子馊味,颜色呈现出可疑的黄褐色,闻上去就让人想吐。
不过现在的婉婉,没有心情嫌弃。
开始的时候,她也是骄傲的,这样的饭连看都不看一眼。
几天过去,骄傲早就败给肠胃。
哪怕是这样的饭,一天也只有一顿。
不吃?
那就饿着!
铁打的汉子,到了这种地方也得低头,更何况是她。
抬起手掌将窝头送到嘴边,她迫不及等地大大咬下一口,用力咀嚼着。
窝头太干,刚吃两口就被噎住,她用力伸了伸脖子。
左手早就被岁岁的老虎此掉,此刻她只有一只手。
一只手握着窝头,根本没有办法端起粥碗。
婉婉只能低下头去,将嘴凑到碗边,呼噜呼噜大口地吞咽着米汤。
全身脏臭,俯拜在地上喝汤的婉婉,和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
灌下几口凉米汤,她好不容易才将噎住的窝头咽下去。
注意到栅栏门外不远处,穿着精致绣花鹿皮小软靴的脚,婉婉缓缓从汤碗上抬起脸,视线从那只靴子一点点地上移。
靴子上面是上等的江南织云绸,边缘处是只有宫里御衣司的绣师,才能缝出来的精致花纹。
侧腰处,上等玉石,用精致的丝络挂着。
再向上是一张精致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俯视着她。
一墙之隔。
曾经同为师姐妹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天壤之别。
看清眼前的岁岁,婉婉慌乱地抓住手中的窝头,向后缩了缩身子。
“你……你想干什么?”
在牢里饥一顿饱一顿,更不可能得到治疗的药物。
她原本就烧坏的嗓子,现在更加沙哑几分。
岁岁将嘴里含着的糖,用小舌尖顶到一边。
“不想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哼!”婉婉抬起手臂,抹一把沾到脸上的米汤,“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开心了?”
上下打量婉婉一眼,岁岁微微皱起小眉毛。
“婉婉,你是不是脑子生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