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尤静仪正要挂断电话,忽然被费明奇喊住:“诶!尤总监!”
“怎么了,费总?”
“我在想……”费明奇沉吟道,“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按照以往的经验,风险不大……”尤静仪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手机在耳边猛地震动了六七下。
她随手拿下来看了一眼,忽然怔住了:
[脸书关注信息:]
[“飞判官的同事”关注了你]!
[“飞判官1号助理”关注了你]!!
[“立飞普法”关注了你]!!!
尤静仪愣在原地,这是“脸书”啊!
她在脸书的个人信息,倒是全部公开的。
但!江立飞,还有他那群土包子同事,怎么会用这个海外软件?
而且,他们仨为什么会关注自己?还是同时关注??
搞什么?吉祥三宝??
“喂?喂?尤总监??”费明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打断了尤静仪的思绪。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尽力恢复到冰冷的神态,“我在,费总。”
“你刚刚说什么,风险不大是吧?”费明奇追问道。
尤静仪犹豫了一下,上次300多个“山寨号”被江立飞连环爆破的记忆忽然刷新了。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声音正在辩论。
一个劝她赶紧提桶跑路,还有一个正在敦促她抓紧完成手头的工作。
“根据我的经验……”尤静仪缓缓开口,“……风险不大!”
“好!我让戴旭马上去转账!”费明奇立刻说道。
“有尤总监保驾护航,这一仗我们必赢!”
挂断了费明奇的电话后,尤静仪冰冷的眉宇间忽然出现了一丝忧虑。
她和江立飞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今天被他在脸书上找到,她并不感到惊讶。
或许这小子确实有一些手段了得的信息来源,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锁定他想要锁定的人。
她也详细研究过江立飞所谓的“神预言”和“线人情报”。
这些预言和情报指向的对象,都有一个共同点——通过公开渠道或者互联网可以查到!
尤静仪推断,江立飞的线人,应该是一个或者一群技术高超的黑客。
但他们这次利用“小金库”的钱去收买郭文开,一切都是私密和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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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线上转账,尤静仪也安排了一整套“买卖交易”的手续用来打掩护。
交易对象要么是刘芳的侄子,要么就是其他亲戚,并不直接指向郭文开,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即使被江立飞的黑客“线人”找到相关证据,也不能说明他们对郭文开进行行贿。
随着不断的思维推演和自我说服,尤静仪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粉象冻结资金的事,我已经败了一次。”尤静仪心中暗忖。
我绝不会在同一个人手上,失败两次!
……
帝都。
两个中年男人,和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人,围坐在茶几旁。
其中一名穿着监查院黑色制服的男人,正在认真地听着老人讲述自己的“家门不幸”。
“季监查长!我真的是老糊涂了!竟然被刘芳骗了这么久!”老人一边哀叹道,一边猛拍自己的大腿。
“郭老师,别这样,郭老师!”另一个中年男人抓住他的手,也是一脸痛心的样子。
季明昌冷眼看着两人,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缓缓说道:“郭老,我听说您今天得去律考中心主持听证会啊,您这还来得及吗?”
郭文开愣了下,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扫向另一个男人。
后者立刻开口道:“小季啊,你说你一个监查长,怎么还关心起律考中心的事儿来了?”
“郭老刚才说了那么多刘芳利用他名义受贿的事情,你就没啥想法?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季明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向对方:“金教授,您是我硕士生导师,您对我失望,我很抱歉。”
“但刚才郭老不是说了吗?刘芳今天不让他去主持听证会,我不得问清楚?”
“是是,小金你别这么急,人家小季问得对,我来说一下这个听证会的事儿!”郭文开赶忙唱起了白脸。
“这个刘芳啊,可能是看到江立飞这个小伙子最近很红,想靠卡他的分数敲他一竹竿!”
“听说小江提起听证会,还要求我去当主持人,我非常重视啊!啪地就起来了!”
“刘芳问我干什么,我说要去主持听证会。她说你不准去,我说我必须去,她说你绝对不能去……然后她就打我!”
“巴拉巴拉巴拉……”
季明昌在旁听得直皱眉头,但无奈郭老是金老师带来的,多少得给点面子……
“……我说我一定要把江立飞的成绩恢复了!他可是我们夏国律考的骄傲啊!”郭文开一副老糊涂的样子,喋喋不休。
“刘芳就用这个把我拿捏了,她说我可以去,但得在附近等她的信息,得等钱到账了,才允许我过去!”
“我难得有机会从养老中心出来!立刻联系了小金,让他联系了你季监查长!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估计刘芳马上就会给我发信息叫我过去!”
说到这里,郭文开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他惊恐地环顾四周,一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样子。
“所以……郭老您需要我做什么吗?”季明昌迟疑着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金教授也猛拍大腿,“小季你得派反渎局的同志陪郭老一块过去抓人啊!!”
“对对对!”郭文开好像忽然回过神来。
“刘芳还以我的名义,安排了四个听证席成员,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季监查长你得一块好好查查他们!”
季明昌深深地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金老师,郭老,不是我相信你们啊,我们办案子,是要讲证据的。”
“郭老的遭遇我很同情啊,这么大一泰斗,天天被刘芳在家扇大比斗,确实太不人道了!”
“但要我出动反渎局,光凭郭老的话,也办不到啊!”
“你……!”金教授唰地站起来,“小季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难道要我去找那一位?非得他出面,你才能出手?”
季明昌连连摆手:“金老师你饶了我,这根本不是谁出面的问题,这是程序问题……”
没等他话说完,郭文开忽然抱着手机大叫起来:“来了!信息来了!刘芳她来了!!”
季明昌被吓了一跳,差点一杯茶泼到郭文开脸上。
他忍住冲动,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郭老?刘芳来哪儿了?”
郭文开没说话,直接把手机放到季明昌眼前:
[刘芳:钱已到账,速来中心!]
“你看你看你看!”金教授指着短信大喊道。
“郭老说的都是真的吧?刘芳收到钱了,就让郭老抓紧过去平事儿!”
季明昌缓缓转过脸去,看向郭文开,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始老泪纵横。
“季监查长……呜呜,我这些年,真的……呜呜,太不容易了!”
“我今天老脸都不要了,来跟你举报刘芳,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要证明我是清白的!”
“都是这个女人,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欺行霸市!招摇撞骗!大敛横财!……”
季明昌举起一只手,示意郭文开不用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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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既然郭老都大义灭亲了,那我也随一个吧。”他拿起座机,拨了三个号。
“喂,我季明昌,反渎局现在还有几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说道:“监查长,今儿大家不是都出去干活儿了吗?加上清洁大姐还有仨!”
“行,都拉上,立刻前往律考中心!”季明昌下令道。
“啊??”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疑问,“监查长,律考中心不是已经安排了8个人过去了吗?怎么……”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立刻行动!”
季明昌板着脸撂下电话,转身对郭文开二人说道:“郭老,金老师,我的人马上出发,你们也赶紧过去吧!抓捕现场,可能还需要您亲自指认呢!”
郭文开连连道谢,老泪纵横地被金教授搀扶了出去。
两人缓缓走进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坐上了车子。
郭文开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老师,咱们现在就过去吗?”金教授坐在驾驶座上问道。
郭文开冷冷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了一下反渎局专车的位置。
“等他们出发,5分钟后我们再跟上。”他恢复了阴沉嘶哑的声音。
“我也不忍心看到刘芳被抓,毕竟她最好的青春,也是献给我了。”
……
另一边,季明昌确认郭文开二人离开后,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领导,我小季啊。”他对着电话说道。
“江立飞的消息靠谱吗?刚才郭文开跑过来,声泪俱下地让我去抓刘芳,说是刘芳幽禁他,还利用他的名号受贿。”
“这种案子,我们以前也办过吧。”乔士镛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贪腐人员被抓了,就说都是自己家属在外面乱搞,自己完全不知情,这可能吗?自己收入几斤几两,家庭生活什么水平,没有数吗?”
季明昌点了点头:“倒也是,听说郭文开那个养老中心,进场费就得交200万现金,啧啧!”
“不过我不是担心江立飞的信息源不准吗?刚才那老头哭得还挺像回事儿的!”
“放心吧,”乔士镛说道,“这条线索是治安部乔兵镛提供的,他跟江立飞是‘老熟人’了。”
“明白了,那我现在还要做什么吗?”季明昌摊手道。
“我已经把反渎局的同志都派过去了,连清洁工都过去了。”
乔士镛轻笑了两声,说道:“准备好审讯室,等着吧!”
……
……
律考中心,听证会休息室。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刘芳一个人坐在里面。
其他四个听证席成员,已经抽了半小时烟了,至今还未返回。
刘芳双手捧着手机,死死盯着她发给郭文开的信息:
[刘芳:钱已到账,速来中心!]
没发错啊……她回想了一下郭文开昨晚嘱咐她的话。
只要八个字,最快速度发出去,郭文开就会立刻赶到!
可这都特么发出去快20分钟,不但人没见到,连信息都没回一个……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刘芳吓得一哆嗦,转身问道:“谁、谁啊?”
“我,尤静仪。”
靠!催命的来了!
刘芳在心里骂道,一边走过去打开房门。
“郭老怎么还没到?”尤静仪语调冰冷地问道。
刘芳露出体贴的笑容:“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你别急!”
200万已经到账,该有的服务态度还是得有的!
毕竟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总不能质问买家“急什么”、“有没有努力去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
尤静仪冷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焦虑的神色,她看向刘芳:“刘芳老师,外面的会场,还有直播间,舆论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啊?什么舆论?往哪边倒?”刘芳一脸懵逼地问道。
尤静仪懒得跟她解释,现在费明奇和戴旭都在催她,让她赶紧把郭文开拉出来。
不管他是按死江立飞也好,还是给江立飞“平反”也好,总之他得出面!
现在律考中心的直播间里,已经开始有人带风向,说是有人黑了江立飞的成绩。
还说江立飞是所有考生和法律人的榜样,如果一个搞法律的,连自己的利益都无法维护,还怎么维护当事人的利益?
“简直是颠倒黑白!!”费明奇在刚刚的通话中怒吼,“让郭文开赶紧给我出面!!”
看着尤静仪罕见的有点发怒的表情,刘芳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人家200万都到账了,郭老却杳无音信,总不能这样一直晾着客户吧……
忽然,一道灵光从刘芳的脑中闪过——
听证会主持人不允许委托代理,但试卷复核程序的发起人,总可以被代理吧!
“我有主意了!你等会儿!”刘芳嗖地站起身,冲到休息室的门边,一把拉开房门。
“段方!段方!有个事儿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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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四个脑袋轮流探了出来,最下面的那个开口问道:“什么事,刘芳老师?”
“你过来,有个制度问题要问你!”刘芳大喊道。
段方跟老谢依依不舍地对视了一眼,磨磨唧唧地走了过去。
“段方,我问你,试卷复核程序的发起人,能不能被代理?”
段方愣了下,这女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关于江立飞的主观题试卷,不是还正在复核程序中吗?
这玩意全程就是她在“代理”郭文开主持啊!
见段方不说话,刘芳不耐烦了,她大声问道:“段方,我问你话呢!能不能代理啊??”
“没说能!”段方也大声回应道,“也没说不能!”
刘芳听完,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段主任!喊上他们仨!回去继续流程!”
“啊?刘芳老师……咱们现在没主持人啊!”段方赶忙说道。
“那是听证会没有主持人!”刘芳扬了扬下巴,“但试卷复核流程,有!”
“把江立飞的主观题试卷拿上!我们来个公开复核!”
……
7分钟后,刘芳领头,趾高气昂地出现在听证席上。
剩下的四名听证席成员,无可奈何地跟着一块落座,两眼无光地看向听众席。
咚咚咚!!
刘芳抡起法槌,狠狠地敲了三下,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都安静!”刘芳大声说道,“现在继续!”
“异议!!”冯新乐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指着刘芳大喊道。
“听证会主持人未到场,不得继续流程!!”
咚咚咚咚!!!
刘芳猛敲法槌,随后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江立飞的主观题试卷。
“谁跟你说要继续听证会了?看看这是什么?”
她哗啦啦地将试卷抖了几下,递给记录员:“用投影仪投到大屏幕上。”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刘芳一顿操作,大约10几秒后,一张主观题试卷出现在听证会现场的大屏幕上。
众人注目看去,立刻爆发出一阵讨论声:
“我去,这不是江立飞的主观题试卷吗?这啥意思?公开处刑?”
“听说江立飞1小时就全部答完了,我还真想看看,1小时他能答出什么逼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0分试卷吗?这都写满了啊,这多少得给个20分辛苦分吧!”
“压力给到江立飞,刘芳老师这是直接贴脸开大了!”
……
咚咚咚!!
刘芳再次猛敲法槌,感觉槌头都快爆了。
“安静!安静!”她大声喊道。
“鉴于郭老还在路上,听证会暂时无法继续!”
“但为了做到公开、公平、公正地阅卷、审卷和判卷,我作为江立飞试卷复核程序的发起人……的代理人!”
“在听证会正式继续之前,先公开对江立飞的试卷进行复核!这样也能为接下来的听证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什么东西啊你!”王鉴忽然在听众席上暴起骂道。
“你是出题人委员会的吗?你凭啥发起试卷复核程序!!”
刘芳正要发作,看到对面是王鉴,顿时气势怂了半截。
王鉴教授的暴脾气,那可是赫赫有名。
当年他所在的夏国政法大学和帝都大学搞学术辩论,但凡王鉴出马,帝都大学路边的流浪狗都要挨两顿骂——来一顿、去一顿。
“王教授,我刚才说了,我是郭老的代理人……”刘芳解释道。
她看向江立飞:“试卷复核程序的发起人,总没说不能代理吧?”
江立飞笑了笑:“那倒是没说,你开始吧。”
刘芳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忽然有点僵硬。
本以为江立飞还会推三阻四一番,没想到他直接就答应了。
难道有诈?
她警惕地看了江立飞一眼,后者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抬头看着自己的试卷。
在他身边,冯新乐始终保持着笔挺的站立姿势,眼睛直勾勾看着江立飞的试卷,越瞪越大……
“卧槽特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