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大老爷甚至都没有等到第二日天亮,从贾琮这借了金令连夜就出了城。
等到第二天他从城外回来时,贾琮似乎从敬大老爷的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敬大伯,您不会把珍大哥……”
“没有,只不过观中那些人靠不住了,我处理了几人。”
贾敬的语气极为冰冷,不带半点温度。
在道观炼了好几年铁疙瘩的前宁国府当家人贾珍,如无声无息一般,被宁国府的亲兵悄悄带去了南边。
除了有限的几人外,宁荣贾家上下一应人等,再无一人知晓。
老太太第二天一早就由黛玉陪着去了宫中,原本贾琮是打算陪老太太一起去的,不过王子腾来得很早,老太太前脚离开,宁国府那边就来人请贾琮过去。
……
“贾珍不能再留了,敬大哥应该清楚,有一日你不在了,他将是宁国府最大的威胁。”
王子腾一个外人敢说这话,就是因为他了解贾敬,足够的多谋善虑,也足够的冷清理智。
一个敢舍了前程富贵去保家族的人物,绝对能听懂自己的话。
只见贾敬冷眼看了看王子腾,抿了抿嘴,冷漠的说道:“贾珍已被我送离了京城,半年后就会有丧报传回来。说吧,你今日上门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王子腾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之色,反而是唏嘘一声,冲贾敬拱手表示钦佩。
这个时候,他对贾敬甚至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抛开立场不谈,他觉得自己与贾敬是同一类人,为了家族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拿亲族的性命去博家族的前程。
王子腾整理了一下思绪,颇为苦涩的朝着贾敬、贾琮笑了下:“我快死了……”
哐当~
贾琮手边的茶杯直接掉在了地上,茶水飞溅,浸湿了他的靴子。
“是真的,我快死了。”
王子腾表现的很冷静,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递给了贾琮。
“前段时间我曾多次莫名晕倒不省人事,御医说,多年的征战加之身上的旧伤亏了底子,便是用药补也已经是回天无数,只能吊着一条命罢了。”
这是一份太医院的医案,上面的医理用药贾琮看不大懂,但敬大老爷是看得懂的。
王子腾说他快要死了,对,但也不全对。
贾敬皱眉问道:“气血精亏,伤了底子确实无法回补。但以你的身子骨加上伱王家的财力,精心调养再活个七八年都不是事,只是不能再上马而已,如何说的上一个死字?”
却见王子腾摇了摇头:“躺在床上等死不是我想要的,仁哥儿不成器,好在他那妻子如今有了身孕,御医说十有八九是个男胎,王家也算是后继有人。我不能躺在床上等死,敬大哥,你应该明白……”
“所以,你想用你的命再给王家拼一次?”
敬大老爷的反问让贾琮弄明白了王子腾那句话中的意思,今年即将开启的征伐倭国一战,王子腾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王子腾突然起身,郑重的朝着贾敬大礼拜下。
“往昔我之所为,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敬大哥的原谅。但仁哥是凤丫头的嫡亲兄长,就算看在仁哥媳妇腹中孩子的份上,看在大哥的份上,还请敬大哥在我离开后多多照应王家。”
贾、王两家的恩怨,真可以说是一团乱麻,如何理都理不清。
不说别的,就一个王熙凤,就足以让贾家与王家的关系怎么断都断不彻底。
上一次王子腾就已经与荣国府大房有过约定,贾琏、王熙凤夫妇将接手王仁未来孩子的教导之责。
原本王子腾也不想今日来这一遭,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到王仁孩子长成的那一刻了。
或许可以躺在床上用药吊着命,但那样的话,他就无法为未来的王家继承人留下足够的政治资源,王家说不定会逐渐衰落,淡出世人的眼中。
所以,他要最后拼一把,用壮烈牺牲、灭国之功为王家备下一块再起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