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月理滚到伙房里头端了一碗菜羹出来,听到老道士这样说话,她顿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投机取巧之辈,宗圣宫不要。”
顾留白郁闷了,“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门都没有了?这做生意,总得互相开价,价格不合适,总得喊个价吧,没准就成了呢?”
老道士先冷眼看了一眼耶律月理,然后再转头看着顾留白,道:“挂籍成我名下弟子,门都没有,但是你可以挂籍在我师尊门下。”
耶律月理一愣,忍不住敲了敲碗口,“你又不是胡人,你为什么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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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留白懵了,“说真的?”
老道士冷笑道,“你觉得我有兴趣逗你玩?”
顾留白顿时笑了,“谁反悔谁是狗。”
老道士也不多说,站起身来就让顾留白跟着自己走向一间祖师殿。
进了这祖师殿之后,他便打开靠墙角的一个柜子,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了一件紫色道袍穿上,接着就又打开了一个箱子,取出各种法器,直接设立坛场。
耶律月理跟着来看,看到这样的画面,她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只是说胡话,还当着祖师的面胡来了?”
老道士根本不和她废话,设好坛场之后,便直接行了祝愿礼,接着直接上香,向祖师行三礼九叩大礼。
然后他端坐在坛场一侧的座位上,看着顾留白道,“方才我行礼你都看清楚了?”
顾留白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老道士道:“那上香,行礼。”
顾留白学着老道士的模样,上香,行三礼九叩大礼。
老道士等他礼成,又站起身来,对着祖师神位再行大礼,接着道,“我替师尊收顾凝溪为弟子,因其道缘深厚,为受持居士,按本派字辈,赐名冲玄。”
“冲玄居士?”顾留白暗乐,这名字委实一般啊。
“随我行礼。”老道士却是认认真真带着顾留白再次行三礼九叩大礼。
礼成之后,他随即取印敲印写名号发度牒。
看着顾留白收下度牒之后,他便冷冷的说道,“今日这宗圣宫入籍,有大巫神女在场见证,今后谁也异议不了。”
顾留白原本还想先问问这老道士算不算自己师兄,到底叫什么名号,陡然听到老道士这么一句话,他顿时惊了。
他豁然转身看着看上去面有菜色,头顶黄毛的女道士,因为太过震惊,他都结巴了起来,“你…你是…回鹘神女?”
耶律月理看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
顾留白无语了,道:“原本想着我这一入籍,辈分应该比你高,好整整你的,弄了半天,你不是这宗圣宫的弟子?你穿个道袍来这里扫地做什么?”
耶律月理看了顾留白一眼,不说话了。
顾留白顿时忍不住道:“不愧是神女,神叨叨的。”
老道士在木箱子里翻了翻,随手丢给顾留白一本册子。
顾留白眼睛顿时一亮,他以为是什么修行法门之类的好东西。
八品丢出来的东西,那怎么都不会差啊。
然而等到册子一入手,看清册子封皮上写着的字,他顿时郁闷了。
“宗圣宫大戒规!”
这居然是一本戒律。
“你虽在我师尊门下,但是俗家弟子,先按居士持戒,上面的条条框框你自己看看,其中有些欺师灭祖的东西若是犯了,那我就要清理门户。”老道士看着顾留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顾留白点了点头。
他眼巴巴的等着,看看会不会还有什么好东西。
但老道士却双手往身后一背,严厉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滚蛋。”
“不是…”顾留白顿时郁闷了,“按着辈分,你是我师兄吧?咱们宗圣宫师兄弟关系都是这么差的么?还是说这就是咱们宗圣宫的特色?”
老道士看了顾留白一眼,“你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顾留白道:“师兄你的名号是什么?我不能入了这宗圣宫的道籍,连你的名号都不知道。”
老道士也不废话,道:“冲谦。”
顾留白嘀咕道,“我感觉像冲头。”
老道士顿时眼睛微眯起,“这么快就要清理门户?”
耶律月理眼睛一亮,“大不敬,快清理门户。”
老道士顿时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小蛮女滚一边去。”
顾留白微微一笑,道:“师兄你这么大人了,别经不起玩笑。今日我既然入门,有没有什么师门秘法,师门法器可以传上一传?”
老道士冷笑道,“刚入门就想得真传秘法?等观你品行,等到你能够成为我宗圣宫的经师再说。”
顾留白一本正经道,“只是你师弟年后就要与那沧浪剑宗比剑,若是没有些宗门秘法相助,我被人砍死事小,折了宗圣宫名头事大。”
老道士道,“要是没传宗圣宫的法门,你被沧浪剑宗砍死,那也丢不了宗圣宫什么名头,我若是传了你宗圣宫的法门,你再被沧浪剑宗砍死,那才是折了宗圣宫的名头。”
顾留白叹了口气,“那大师兄你就眼睁睁看着沧浪剑宗欺负你师弟?”
耶律月理又一本正经的插嘴,“叫着挑战一个剑宗,这听上去不像是人家欺负你啊。”
顾留白怒了,“大师兄我宗圣宫没人了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胡女在这里胡说八道?”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道:“她给得多,还能扫地,而且我不是你大师兄,我是你二师兄。”
顾留白一愣,“二师兄?那宗圣宫还有别人?这胡女给宗圣宫多少好处?”
这道号冲谦的老道士说道,“大师兄名号冲谨,已经驾鹤西去了。至于这小蛮女,她的人已经找到了工匠,明天开始就会带人来将这几个院子全部修整一遍。而且每天宗圣宫里要吃什么,她都能让人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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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老死了?
那每天宗圣宫里要吃什么,不就是你嘴馋什么,她就能给送来。
吃人嘴短,怪不得你由着她在这里大放厥词。
顾留白郁闷的看了一眼耶律月理,他想着这回鹘神女发什么神经,怎么今天老是针对自己。
“自己拉的屎,难道还想别人帮你擦屁股?”冲谦老道此时又冷笑道,“想投机取巧在长安城里混个风生水起也就算了,修行之事,难道也能投机取巧?别说我宗圣宫压根没有什么速成的法门,更何况贪多不烂,这半个月多一点的功夫,你不好好练着郭北溪教你的东西,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顾留白叹了口气。
他现在觉着这宗圣宫之所以没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冲谦老道骂走的。
他估摸着自己再问有没有什么灵丹,有没有什么宝贝,一样会讨骂。
“行吧。”
他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当下就道,“二师兄你没有速成的法门也就算了,那现在困扰我的一些问题,你要是知道答案,能否给我解惑?”
冲谦老道的脸色倒是略微好看了一些,“说说看。”
顾留白马上就问道:“二师兄知不知道阴阳天欲经?”
“大师兄已经老掉了,现在你就一个师兄,称呼我的时候直接喊师兄就行。”冲谦老道看了顾留白一眼,点了点头,“这我自然知道。”
顾留白眼见自己这白捡到的师兄似乎愿意给自己解释的样子,也顾不得回鹘神女在场,连忙就道,“之前上官昭仪受了三皇子的暗算,修了阴阳天欲经之中的阴欲经,我现在所修的真气法门能够镇压她的真气,将之转化,我自己的真气修为还能获得不少提升,之前我一直没感到有什么异常,但就在这两日,我感觉转化之中还产生了一些潜伏的气机,仿佛伺机而动,十分凶险的样子。而且奇怪的是,我感觉我的这股子潜伏的气机,和她们的气机还有些独特的感应。”
“她们?说漏嘴了吧。”冲谦老道鄙夷的笑了起来,“看来修了这阴欲经的不止一个,你帮忙镇压和转化这真气的也不止一个。”
顾留白也不说谎,直接点了点头,道:“是,我帮忙镇压的有两个。”
冲谦老道微讽道:“你和佛宗走得近,没找玄庆问问?”
顾留白有些震惊的看了老道一眼,道:“问过了。”
冲谦老道冷笑道,“那他怎么和你说的?”
顾留白无奈道:“就和我说了这阴阳天欲经应该是神官法门,接着就说这帮不了我,是我自己的劫数,按他的意思,是我得硬抗,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那不就已经说清楚了?”冲谦老道看了一眼顾留白,“神官法门到底怎么回事,看你这样子也有所了解了。那你总该知道,这神官法门最忌讳被人知晓具体的修行门径,外人不经修炼,怎么知道阴阳天欲经如何进阶,如何提升修为,如何获得神通?”
顾留白郁闷道,“万一这什么气机在比剑的时候突然发作,那不就完犊子。”
这个时候耶律月理在一边得意的偷笑。
冲谦老道看了她一眼,顿时冷笑道,“你这小蛮女,自己修了个神官法门,知道的东西多一些,就在这里得意?难不成你以为我一点有用处的都说不出来?”
顾留白心中一动。
他这个时候突然有点反应过来,这回鹘神女好像未必是在针对自己啊。
冲谦老道已经接着出声,“所谓神官法门,其实也就是道宗的叫法,道宗叫这种法门叫神官法门,佛宗叫这种法门叫宏愿法门,至于关外这小蛮女,她们那些个茹毛饮血的地方,就叫做大巫法门。”
顿了顿之后,看顾留白听得认真,他接着道:“其实这也是最早的主流修行法,因为直到先秦炼气士弄出诸多真气修行法门,这种最原始的注重精神的修行法门,才反而变成另类小众。”
耶律月理此时显得不服气,笑道,“前辈,可不只是我们那边叫做巫,这种修行法门,先秦之前,可都叫做神巫之术,或者叫做国师术,能够修炼这些个法门获得神通的,至少可以做个国师呢。”
“得意个什么劲。”冲谦老道不屑的笑笑,“再怎么神乎其神,还不是被首先注重杀伐的真气法门轰杀至渣。先秦兵家盛行时,那些个修行真气法门的修行者,还不是把修炼神巫之术的人当邪教徒,把他们当鸡杀。”
耶律月理道:“修行又不是纯粹为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