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遭遇堕落观修士之前,在裴云蕖这种顶级门阀子弟的心目之中,堕落观修士固然厉害,也不过就是如同野草割不尽一样略有些烦人,她对堕落观修士的固有印象就是,这群人也不过就是在下水道活动的老鼠。
但那晚刺杀齐愈的堕落观修士就彻底改变了她的认知。
若不是顾十五吃定了那堕落观修士,齐愈和琴香,包括看热闹的她都是必死无疑。
她直觉哪怕是彭青山和厉溪治在场都没有用。
那名堕落观修士的真气修为恐怕未必比厉溪治厉害,但真正生死搏杀起来,哪怕这堕落观修士死了,估计他们也全部要死。
诡异的真气,超强的感知和身体控制能力,还有类似玄甲一样的内甲,以及连真气都抵御不住的蛊虫…
再加上谢晚这种人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她只觉得自己对于堕落观修士的认知太过浅薄。
这次松溪书院和潜心书院将所有记录隋朝的有关修行的书籍都梳理了一遍,其中有关堕落观的记载,更是再次刷新了她的眼界。
至少有三本幽州出身的将领留下的笔记之中清晰的指出,当年隋朝无名观的修行者哪怕不依靠蛊毒等手段,只是以剑杀敌,同境界的修行者之中都是无敌。
尤其那无名道观的八品修行者,则是在一场大战之中,曾以一人之力连败三名八品修行者!
真气法门形成的神通,差距太大了。
这三名将领的笔记虽然都是以各自的眼光出发,但都觉得,当年隋朝若不是有那个无名道观拖着,那艘风雨飘摇之中的大破船,早个四五年就已经沉没了。
李氏囤积重兵发动的数场关键战役,其中至少有两次都是因为那无名道观的修士而导致没有攻克关键城池。
由此推断,堕落观的真传弟子的真气法门,比他们现在这些门阀手中的真气法门强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谢晚的真气法门就已经极其的怪异,本命蛊配合真气,不仅好像自主的活物一样,可以大大激发他的感知和潜能,而且还能让他的情绪处于癫狂状态,在一种痴狂的状态之下战斗或是修行。
谢晚还只是隐道子,上面还有堕落观的元老。
这些元老和最后选择出来的道子,能够修到的法门肯定比他这隐道子的法门厉害。
那最后真正继承道统的堕落观的修士,修的法门谁能抗拒得了?
这种世间至高至强的法门,似乎没有什么修行者能够拒绝得了,就像是世间没几个人能够拒绝做皇帝一样。
……
安知鹿和许推背的马车在傍晚的时候驶进了幽州城。
之前离奇重病的华沧溟在城外亲自率众迎接。
毕竟升调令过来之后,许推背和他的官阶虽然是相同的,但许推背具监察之权,就是长安方面用来监察幽州军方的。
“都是顾十五的兄弟,客套话就不说了。”
但见面之后,许推背的第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在此之前,华沧溟通过这边的一些老军,也对许推背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人有本事,不玩虚的。
于是他也不客套,直接问许推背刚来幽州任职,有没有什么需要特殊关照的地方。
许推背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提了两个要求,“帮我找两个女的,省得某些人觉着我在关外憋得太久了,都整出些什么怪癖出来。还有,帮这小子入个军籍,他是战孤儿,而且是五皇子举荐到我手底下做事的,又是修行者,应该够格。”
他说的这小子,自然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安知鹿。
“五皇子?”
听到这个字眼,华沧溟觉得别说是修行者,哪怕是断手断脚的,好歹也能入个军籍。
安知鹿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封已经被泡烂了的举荐信竟然出自五皇子之手。
但此时,他也已经意识到,五皇子固然是超过他想象极限的贵人,但沿途经常差人过来和许推背联络的那个顾十五,也是超过他想象极限的人。
“有没有玩过女人?”
许推背到了幽州官家给他安排的宅院,安顿下来之后,问低垂着头在想事情的安知鹿。
安知鹿点头道:“玩过,使了钱去过两次,嫌贵,后来就一直没去。”
许推背笑了,“今晚带你一起?不用你出钱。”
安知鹿摇了摇头,“当时好上的那个姑娘被个胡商买走了。”
“小子,那种地方玩玩就行了,别轻易晕船。”许推背哈哈大笑。
见着安知鹿的确不心动的样子,他也不勉强,“那你随意,住我这边帮我看院子也行,你有别的地方住,自顾自也行。”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觉着安知鹿会和自己一块去找乐子。
这个胡人小胖虽然叫安知鹿,但骨子里有股狼性。
尤其在路上传授他修行法门开始,许推背就觉着安知鹿就像是那种一见骨头就死命咬着,哪怕把它打死也绝对不会松口的饿狼。
荒原上那种看上去肥肥壮壮的狼其实并不算可怕。
小主,
最可怕的就是哪怕死都能给你咬下一块肉的那种饿得皮毛骨头的狼。
安知鹿这种战孤儿没有任何的家底和人脉,手头连多余的铜子都没几个,要得到一些厉害的修行法门实在太难了。
所以在钻研修行上面他也是一股子狠劲。
只是观察了他几个时辰,许推背就觉得这人的修行进境绝对不慢。
是个好材料。
只是许推背并不知晓,安知鹿的修行速度已经比平时慢了不少。
因为他有所分心。
修行者所追求的,自然是强大,更强大。
只是即便许推背教导他的真气法门比他之前修行的法门不知道强大了多少,但强如许推背,还是轻易被人逼得要跳崖假死。
回到幽州的路上,他也从许推背的口中知道了谢晚的一些事情,而按照之前幽州城里流传的消息,谢晚就是堕落观的修士。
那日他冒着极大的风险给齐愈送剑,所以获得了五皇子的举荐。
之后他躲在远处,也瞧见了齐愈和琴香与那名堕落观修士的战斗。
齐愈有多强他当然很清楚。
而那名叫做琴香的胡人女子更是身具各种强大法门,让他闻所未闻。
许推背教他的真气法门或许很强,但琴香的那些对敌手段,却并非许推背所能企及。
但即便如此,齐愈和那琴香联手,却依旧不是那名堕落观修士的对手。
不管是蛊还是毒,还是什么别的手段。
能够杀人,就是好手段。
见过那名堕落观修士的怪异模样,见过他的一葫芦蛊毒就能轻易的击败那样的修行者之后,他很多时候做梦都梦见自己站在父亲战死的那片战场上。
他就是想,若是自己的父亲当时手里头有好些个这样的蛊毒,那他们就不会死在契丹人手里。
看着许推背大笑出门的背影,他脑子里面想到了许推背站在崖边时所说的话,“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要做就要做得彻底,要么就连这条道都不要踏上来。”
“真正的荣华富贵,世间第一等的风景,不会因为投机取巧试一试而落在你头上,你要和人家赌命,就是要看看人家有没有这样的胆气!你不敢做,那给你机会,你也不中。”
没有还成。
没有凑合。
一念至此,他便不再犹豫,也随后出了门。
他现在跟着许推背,有着军方监察的腰牌,在黑夜之中行走也无需担心宵禁。
……
安知鹿径直到了若离坊的永宁修所,远远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些青衣小厮,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知鹿哥!”
一大群青衣小厮看到他的瞬间就全部跑了过来,比迎接任何贵人都还要热情。
“安贵呢?”
不等这些青衣小厮开口,安知鹿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入了其中一个人手中,“给你们吃顿好的。”
“安贵被一个贵人要去办事去了,他运气不错。”
那名青衣小厮也不客气,接过钱袋子往怀里一塞,就轻声道:“就是知鹿哥你那日和关山客比试时,下了重注押你赢的那两个贵人。他们大概觉得安贵伺候得不错,那女子将他要过去做些杂事,据说今后有可能就要跟着去长安。”
“这何止是运气好,简直是被座金山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