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林澜小心翼翼地扶着仿佛行尸走肉般的宁渚进入房间。季家6口人都在2楼会客厅里,宁含章史桂珍夫妇一脸忧虑地坐在那儿,宁渊舒望以及宁雪霁一家人也或坐或躺地待着。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宁渚身上,只见宁渚眼神空洞,头发略显凌乱,步伐迟缓而沉重,就像一个迷失了灵魂的躯壳。
看见宁渚这副模样,宁含章气得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腮帮子鼓鼓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伸手便要朝着宁渚打过去。可就在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看到宁渚那通红的双眼,就像两团燃烧着痛苦的小火苗,里面写满了绝望与迷茫,他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身体微微颤抖着,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见林澜把人带回来,季子然轻轻挑了下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她知道宁渚心底还存着一些血性,便转头对季子期轻声说道:“子期,去把我刚煮的醒酒茶端过来,喂小舅舅喝一杯。阿澜,你先带着大家给你的钱去把彩票买了,算上小舅舅那份刚好100注。”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听见季子然这样的安排,季子期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快步走向厨房。林澜则麻利地接过钱,看了一眼宁渚后就匆匆出门了。而宁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嘴巴微张着,满脸震惊地抬头看着季子然,眼底全是被家人惦记的感动和被原谅的诧异,嗫嚅道:“然然我......”。
看见女儿的安排,宁浅和季怀声相视一眼,宁浅轻轻拉了一下季怀声的衣角,两人的表情都从之前的紧张转为放松,就像两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们心下不约而同地想着,然然买彩票肯算上宁渚一份,那应该就是要伸手帮一帮宁渚了,希望宁渚可以变回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们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夹杂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喜悦。
“来然然,坐这里,也方便和你小舅舅对话。宁渚你先把醒酒汤喝了,你看你爸妈都担心成什么样了。”见季子然没处可坐,季安邦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一边对季子然热情地招呼道,一边很自然地把主位让了出来,自己则笑盈盈地挪到一旁。
宁含章不动声色地目睹了季安邦让出主位给季子然的全过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努力捕捉着这个场景背后的深意。他又仔细地扫了一下女婿季怀声以及外孙季子期的表情,只见季怀声一脸平静坦然,季子期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而后转过头默契地和大儿子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仿佛在说:“一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然然现在在季家怕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宁渚的问题,其他事情再好奇也可以慢慢探索,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将目光转移到宁渚身上。
“小舅舅猜出多少了?”季子然没有直接开始讲述,而是微微歪着头,凉凉地望向宁渚问道。她的眼神犀利而冰冷,就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直直地刺向宁渚。
“差不多都猜到了。”宁渚一边端着醒酒汤的手微微颤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季子然,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回答道。他的脸涨得有些红,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羞愧。
“那小舅舅现在什么打算?杀了吕姹,她进坟墓,你进监狱?只是如今,小舅舅你一丝血性也无,你确定你提的起刀?”季子然像是看不见宁渚的崩溃和愧疚,依然冷冷地开口刺激道。
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毫无表情,像一座冰冷的雕塑。而其他人看见季子然面容冷峻的样子,心里顿时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都不由一紧,他们生怕季子然的一再刺激会让宁渚彻底崩溃,纷纷担忧地看向宁渚。
“我......想过。大不了同归于尽!”宁渚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地开口道。他的眼睛里突然涌起一阵怒火,像是要把内心的屈辱与不甘都燃烧殆尽。
“同归于尽?宁渚,你可想过这样做外公外婆当如何?你可想过若没能要了吕姹的性命又当如何?” 听见宁渚的回答,季子然的声音猛然提升了8个度,犹如一道道利刃向宁渚刺去。她的眼睛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身体也向前倾着,仿佛要把宁渚吞噬掉。
“我......”宁渚被问得哑口无言,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的眼神呆滞,之前的那一丝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无助,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勇气。
“我什么我?宁渚,我且提醒你一句,外公外婆如今已经年过80了!”季子然的声音因为愤怒有些发颤,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宁渚,仿佛想把他看穿,“这些年,你愚昧的相信了吕姹巧言令色编织的谎言,从未想过去验证,此为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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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渚听着季子然的话,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他其实不是没有过怀疑,可是每次当他想要去探究真相的时候,吕姹总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用他们多年的情谊来让他放弃。
他当时就想,也许是家人误会了吕姹,自己要是连吕姹都不信,那还有谁能信任她呢。可现在听着季子然的数落,他才惊觉自己的天真。
“你沉浸在对吕姹莫须有的愧疚里,对父母家人的关心视而不见,对吕姹不忠不孝的行为一忍再忍,此为二罪!”季子然继续说道,她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你心里就只有吕姹一个人,爸妈对你的关爱,哥哥姐姐对你的照顾,你都抛诸脑后了。吕姹对长辈那么不尊重,你却妄想用沉默粉饰太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宁渚的头低得更低了,他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羞愧难当。每次父母眼神里的担忧,哥哥姐姐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都看到了,可是却总是狠不下心来对吕姹强硬一点。他当时只是想着吕姹孤苦无依,自己要是不护着她,她就没依靠了。可现在想来,自己却因此伤了家人的心。
“你一再软弱让步,被欺辱至此,依然不敢反抗,让家人哀你不幸,怒你不争,此为三罪!”季子然往前跨了一步,眼睛里喷薄着怒火,“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软骨头。人家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不反抗。你这样不仅让自己受苦,还让我们一家人跟着你蒙羞,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宁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内心十分痛苦。他也想过要反抗,可是每次一面对吕姹,他就心软了。他觉得也许吕姹是有苦衷的,自己再坚持坚持,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软弱只是让吕姹更加肆无忌惮,也让家人对自己失望透顶。
“东窗事发,你不去想最佳的解决方案,不顾父母年迈,试图用最愚蠢的方式解决问题,此为四罪!”季子然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只想着一了百了,却没想过外公外婆舅舅和我妈会有多伤心。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吗?”
宁渚听到这里,心头仿佛被重锤击中,他缓缓地跪倒在地,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内心被悔恨充斥着,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糊涂,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错事。他低下头,声音颤抖道:“然然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宁渚,你是长辈,这一跪我受不起,况且你该道歉该下跪的是我吗?”眼见宁渚跪下,季子然从沙发上起身,退到一边躲开了长辈的这一跪,嘴上却没有饶了宁渚继续道。
“爸、妈、哥、姐、嫂子、姐夫我知错了,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们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管我,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呜呜呜......”宁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现在害怕极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要失去家人了。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难以弥补,但只要家人还能接纳他,他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那架势仿佛就是宁含章等人不打他一顿他都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