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乍现,映照出一双深沉的眼睛。
“殿下心如明镜,我不过是顺势送出的人情罢了。”
副将方裕这才反应过来,奉承道:
“将军英明,末将受教了。”
周武安闻言笑笑没有说话,眸光深沉的望向缓缓关闭的宫门。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可耐不住殿下非要做啊。”
方裕闻言不语,静静看着苏若清渐行渐远的背影。
苏若清接过急报后便匆匆朝紫宸宫走去,而此时的禹州则是另一番光景。
宋璟因渐少的粮草而面带焦急,目光中满是忧虑。
自半月前,他就已经减少了士兵每日的食量,可依旧杯水车薪。若朝廷的赈灾粮再不过来,不出半月,士兵将无粮可食。
若按原计划应战,虽有全胜的把握,但却早已没有足够的粮食做支撑,因此只能速战速决,在还有粮草的时候一举歼灭北胡。
否则,北疆危矣!
可是,这何其艰难……
北胡十二部乱全军出击,粮草牛羊充裕,如今已经越过格木山脉,直逼禹州城。
北胡准备充足,可如今的禹州却内忧外患。
帝王的忌惮,渐消的粮草,北胡的进攻……
所有的事都扑面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手中的利刃出鞘又收回,宋璟看着眼前的舆图陷入沉思,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悲壮之情。
或许,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用那个办法的时候……
就在宋璟沉思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宋璟知来人是谁,于是收起思绪朝门外看去,淡淡道:
“进来吧。”
随着推门声的响起,一个身影走近。
来人是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身披银甲,手执一把利剑,眉目之间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宋璟的女儿——宋辞。
宋璟见她忍不住柔和了目光,轻声道:
“小辞来了。”
宋辞应了一声,将手中长剑随意放在一旁,这才问道:
“父亲唤我前来可是有要事交待?”
“你来看看这个。”
宋辞闻言点了点头,走近看向沙盘中的敌我布局,眉头微皱。
宋璟看着这样的宋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触及她淡漠疏离的眸子时却又忍不住伤神。
这是他的女儿,可他们之间却不像父女,更像是上下级。
她是他的将,他是她的帅。
当然,此刻的宋辞并不明白自己父亲的想法,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沙盘上。
看了良久,她突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宋璟,心中已有猜测:
“父亲是打算放弃原来的计划吗?”
若非如此,又怎么急匆匆的召她前来。
宋璟惊叹于她的敏锐,心中也无意瞒她,于是道:
“粮草不足,自然无法按照原计划进行。”
宋辞闻言便猜到了什么,她轻眯起眼睛,目光突然变得凌厉。
“朝廷还没有派粮下来?”
宋璟没有开口,但宋辞已经明白了。
她看着沙盘和舆图,双手紧紧攥着,可语气却平淡又冰凉。
“是打算殊死一搏吗?”
宋璟没有说话,他盯着宋辞的脸看了许久,叹道:
“这是最后的办法!”
宋辞听了这话突然笑了,目光似是伤感,又似自嘲。
宋璟不愿看见她这个表情,于是瞥过了眼。
“今日让你过来就是商议的。”
“父亲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何必问我?毕竟这个战略……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这个战略,是最后的一搏,也是宋璟自踏入北疆的那一刻就已经部署好的最后防线。
宋辞虽不清楚具体如何,但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既是最后一搏,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可她还是在等,等他亲口告诉她!可是,他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宋璟错开了宋辞那一双充满悲愤的眼睛,转头望向了一旁的舆图。
宋璟的沉默让宋辞的心猛然一紧,她强压下心中想要说出口的话,轻笑一声。
“父亲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宋辞自无权干涉,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宋璟被她的目光刺痛,已经想好的话此刻却好似卡在喉咙里一般。
过了半晌,他将一枚军令放进宋辞手里,直到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趁月色,夜袭敌营粮库。”
宋辞闻言并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军令,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肃然道:
“谨遵将令!”
禹州的风冷的刺骨,宋辞站在了望台上,只觉得似有刀片在脸上划过,又冷又疼。
可她却置若罔闻,只紧紧盯着远方的灯火。
禹州的大战一触即发,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也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