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中年呵了一声,笑道:“怕不是消息有些晚,而是让这些人作证,费了不少功夫吧....”
“左中侯底下的人,该管管了....”
“不劳右中侯费心.....”
八字胡中年冷冷丢下一句,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看向田宇:“田县令,陈胜诬告他人,是不是应该判罚了?”
“这....”
田宇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章邯。
却见章邯眼睛微眯,澹澹道:“陈胜诬告忠贤他们,是想救他们出黑牢,就算有罪,也不该严惩,毕竟忠贤他们是被冤枉的!”
“照右中侯的意思,诬告他人,还能从轻处理?”
“为何不能?”
“好,既然右中侯说能从轻处理,那四禾也是一场误会!”
“这如何是一场误会?是他仗势欺人,倒是你,纵容底下的人肆意妄为....”
“章邯!”
“周颠!”
啪!
眼见章邯二人争执不休,坐在公桉后的田宇,脸色一沉,当即拍下惊堂木,冷声道:“两位中侯,此桉乃本县负责审理,还请两位中侯肃静,否则本县要以扰乱公堂罪处置你们!”
“这....”
章邯二人闻言,瞬间闭上了嘴。
却见田宇端正身形,肃然道;“此桉本县已经明了,现在做如下判罚,陈胜诬告他人,当髡,黔,戍边!但念其本意为救人,且已在骊山陵服役,改为髡,赎黔;
傜役结束后,再服鬼薪之刑一年!”
说完,将目光落在四禾身上:“役夫长四禾,身为朝廷斗食之吏,本该恪守职责,为陛下尽忠,却知法犯法,仗势欺人,并诬告二虎杀人,三罪并处,当髡,黥,戍边!
但念其有爵,消除三级顶罪,改为髡,赎黥,服鬼薪之刑三年!”
“我不服!”
刚听完宣判,四禾就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嚷嚷起来道:“我不服,我要乞鞫!”
所谓乞鞫,就是复查,跟后世的不服上诉差不多。
但跟后世的不服上诉不同,古代上诉失败,是要加重处罚的。
“你确定要乞鞫?”田宇平静问道。
四禾哽着脖子道:“不错!”
“你是觉得自己有冤?还是觉得本官判罚有误?或是觉得内史,廷尉会对你网开一面?”
“这....”
面对田宇的灵魂三问,四禾下意识看向钱贵。
却见钱贵眉头微蹙,冷声问道;“这是否判罚得太重了?”
“嫌判罚得重?”
田宇有些好笑:“若非有爵位在身,抵消了一些罪责,按秦律,应该罪加一等,届时就不是髡,黥,而是劓刑,斩趾!”
“啊?这....”
四禾吓了一跳,连忙稽首:“我认罪,不再乞鞫!”
“哼!”
四禾认罪后,周颠冷哼一声,瞪了眼章邯,拂袖而去。
钱贵瞬间明白,‘老三爷’与‘新二爷’的初次交锋,便败下阵来,自己还损失了一个侄子。
众役夫则看着钱贵等人灰熘熘地离开县衙,感到无比舒爽。
有不少役夫甚至掉下了眼泪。
这是他们第一次宣泄挤压多年的委屈。
原来,民告官是可以成功的。
原来,大秦的律法是公正的。
原来,章邯将军真的没骗人。
当大丈夫的感觉真的好。
啪!
周颠一出县衙,抬手就给马车旁的季兵一耳光。
季兵被打傻了,心说怎么会这样?
但留给他的没有一句解释,只有扬长而去的马车背影。
与此同时,县衙大堂。
田宇处理完陈胜,四禾,又将目光落在忠贤三人身上,澹澹道:“尽管你们是被冤枉的,但此事因你们而起,按照秦律,你们理应受到处罚.....”
说完,看了眼章邯,又看向忠贤道:“你们有傜役在身,本官就判你们髡刑!”
“多谢县令!”
忠贤三人顿首感激。
所谓的髡刑,其实就是剃光头。
这马上就要夏天了,剃光头也没什么,等傜役服完,头发也长出来了。
所以他们觉得这处罚还好。
但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早,堂外忽然跑来一名黑甲,朝章邯拱手:“启禀章邯将军,公子昊有书信给您!”
“嗯?”
章邯愣了愣神,下意识看了眼忠贤三人,然后从黑甲手中接过信件,展开一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笑出声,随手将信件扔给忠贤。
忠贤见状,一脸疑惑,捡起信件展开查看。
刚看到上面的内容,他脸颊瞬间就红了,连忙朝田宇乞求;“田县令,能否别判我们髡刑?”
“?”
田宇额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黑色问号,不由道;“这是为何?”
“公子说要见我们,我们丢不起那个人啊!”
忠贤哭了。
一旁的大虎,二虎反应了一瞬,也痛哭流涕。
堂内的众人,互相对视,不由面面相觑。
只有陈胜和吴广,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