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言论,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使廷尉府一片寂静。
胡母敬的本意是让扶苏参与到政事讨论中来,没想到弄巧成拙,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不由满脸尴尬。
好在姚贾及时站了出来,朝扶苏提醒道:“长公子这话说的不对,人家都说儒家迂腐,老臣倒不以为然。”
“儒家迂腐,在于凡事讲礼,比如吃饭,睡觉,待客,交友之类的小事。可论政方面,儒家从来不迂腐,也不能将他们当作文人来看待!”
“想那孔子杀少正卯,孟子骂墨子,迂腐吗?不迂腐吧!就是儒家主张的诸侯制,也是想将六国余孽当鹰犬,要说迂腐,恐怕只有我等这虎狼之秦也!”
“廷尉说这话,未免妄自菲薄也!”
扶苏自然听出了姚贾说自己迂腐的意思,不由冷冷道:“儒家数百年的发展,纵使传承了九代,但一代比一代弱,时至今日,连个独挡一面的大儒都没有,如何能左右国政?左廷尉说这话,莫非是对‘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还有怨言,欲除儒家而后快?”
“长公子此言,好没有道理!”
冯劫忍不住了:“公子昊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想给儒家一个机会,让儒学发挥治民的作用,毕竟法家治民,确实存在问题,但并非是说,我们有意针对儒家,若儒家不犯错,我们也不会秉公执法!”
“简直胡扯!”
冯去疾愤慨道:“吾等身为治国大臣,怎么可能挟私怨治国!”
“好了好了,别说了,长公子应该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吧!”
李斯见冯家父子越说越激动,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扶苏毫不领情,依旧针锋相对的道:“诸位大臣说了这么多,似乎都觉得儒家之人该死,莫非是惧怕我父皇威严,不敢忠耿直言?”
“长公子此言差矣!”
李斯倏然收敛笑容,拱手道:“陛下英明果决,洞察一切,执政三十余年,从未错杀过一人。唯其如此,才能统一六国,建立不世功业,若吾等乃惧怕皇帝威严之人,皇帝也不会重用吾等,长公子想吾等劝皇帝乱法,恕吾等不能从命!”
听到这话,扶苏眼睛微微眯起:“李廷尉的意思是,坑杀儒生之事,不可变更?”
“自是如此!”
“好,那扶苏告辞了!”
“长公子且慢!”
李斯见扶苏说走就走,连忙上前劝慰:“陛下虽没有明立太子,但长公子有储君之实,乃国之栋梁,望长公子听老臣一句劝,多精研韩商之道,远离乱法之儒,不可意气用事....”
“知道了。”
扶苏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便径自离开了廷尉府。
李斯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
一种替帝国未来担忧的情绪,陡然笼罩他们心头。
正如李斯所言,扶苏乃实际上的储君,如今与治国大臣产生分歧,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沉默片刻,李斯叹息一声,环顾众臣道:“老夫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应当及时禀报陛下,汝等觉得如何?”
“这....”
众臣互相对视,最终齐齐点头。
........
另一边。
始皇帝正带着蒙毅在上林苑散心。
因为信宫突然坍塌,原本计划修建的阿房宫,也被迫停工。
现在宫内一片安静,没有敲敲打打的声音,只有鸟语花香。
“陛下还在为长公子的事生气吗?”
蒙毅跟嬴政走了一路,始终保持沉默,直到嬴政停下脚步,他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嬴政。
嬴政扭头看向他,笑吟吟地道:“那小子是不是跟你交代了什么?”
“回陛下,公子昊与长公子感情甚笃,否则也不会在百忙之中,关心长公子安危。”
“呵!”
嬴政呵了一声,笑道:“什么感情甚笃,他就是怕少了个混吃等死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