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我信，除了林臻东，我才不相信你能安什么好心！”默君冷冷地说道。

“我劝你死心吧，大小姐。”言子夜将燃烧的烟头在烟缸里摁灭，吸了吸鼻子，反问道：“被冷遇、遭白眼的感觉如何？你也亲身体会到了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默君不解，她实在受不了言子夜这种话里有话，说话九曲环绕打哑谜的感觉。

“没什么，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要他彻底跟你断了，今后再不要有任何往来。作为条件，我会继续以Star de Nanan的名义支付他妈后续所有的医疗费。”

"你说什么?"默君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无法相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一般。然而坐在对面的人却对默君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摆放着的刀叉，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块硕大的战斧牛排狠狠切下去。

“看你这副沮丧的样子，他大概已经下定决心，接受我的条件咯。”言子夜一脸得意的微笑。

“你怎么会想出这么无聊的把戏？还有，你算老几，Star de Nanan是可以任由你来操控的工具吗？”默君抬起头，声音明显上扬了许多，清淡柔和的眉眼瞬间如寒冰般凛冽尖锐起来，连习惯日常拌嘴斗法的何子君，都极少见识到姐姐真正发火时的表情。

“别急呀，能不能操控是我的事，关键是林臻东的态度吧？他不是一直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痛骂我们这些有钱人，视金钱如粪土的嘛？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脊梁骨硬，还是他妈的命够硬！”

默君顿时语塞，一回到G市，行李都还没来得及送回家，她见车窗外天色暮沉，着急想把手中保鲜袋送到林臻东手里。回想他回应自己的态度，与之前一起跨年看烟花、摩天轮上庆祝生日时，那种轻快、洒脱又张扬飞跃的情绪截然不同，满腹心事、愁上眉头。

默君端起咖啡杯的手有些发抖，便加了左手上去，但还是微微颤抖不止。虽然子夜的手段恶劣又下作，但为了母亲而选择与她彻底割席，也是人之常情，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呢？

一滴眼泪险些掉下，何默君勉强忍住。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因为她知道那将是她最后的崩溃。

言子夜察觉了她的异样，惊讶于她的平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她甩耳光的心理准备。眼前的少女眼皮低垂，持续地端着咖啡杯遮住自己大半张脸，明显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表情，但子夜已经察觉她红透的眼光、深红的眼尾，细如蝶翅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极力想要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可怕！太可怕了！言子夜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他显然低估了林臻东在何默君心中的重要程度，从来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尊贵大小姐，居然、会、为了、一个男的，情绪波动、无法自抑到这样的程度！言子夜心中警铃大作，他不能接受、更不能忍受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为了一个毫不相干且低贱的底层人，还是一步步沦陷，直至完全的丧失自我。

林臻东在他眼里，不亚于是默君心头开始逐渐恶化、膨胀的一颗脓疮，必须、立刻、马上赶紧除掉，一劳永逸，他决不能袖手旁观，放任林臻东逐渐演变并最终成为何默君一生的软肋！

言子夜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手，等下坐我车去私家诊所重新上药、包扎一下。至于H市的房子，我已经初步给你物色了几幢，那附近城郊只有独栋别墅，高层公寓少而且安保条件一般，我建议你最好选个小联排，赶紧从你那贫民窟一样的集体宿舍搬出去。”凭严家的实力，即使他自己没有亲自到场，打听了解一所培训学校的情况，自然易如反掌。

默君继续沉默着，不回应他的话。子夜毫无在乎地继续说道：“房子定了，我再调拨一个靠谱的住家阿姨过去陪你，安排你的一日三餐还是房屋保洁，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那边，身边又没有亲人照顾，必须得有人陪！”

见她继续不回话，子夜与身边的子君对视了一眼，忽然不怀好意地笑出来，眼神却深邃如海：“要不？我在额外开一笔工资，高薪‘聘请’林臻东去陪你？反正他现在着急要钱哈哈哈！”

默君冷下脸，转手干脆利落将手中剩下的半杯咖啡直接泼到言子夜的脸上。

他身上的BALENCIAGA新款PARIS' MOON白色T恤，瞬间被咖啡渍染出一片狼藉，子君惊得发出小声尖叫，水花飞溅连带染上她淡紫色的裙摆，着急忙慌地抽出纸巾擦拭洇干。

子夜挡开子君想要帮他擦干水渍的手，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彼此毫不退让。

默君仰起了头，冷而淡的说道：“言子夜，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能掌控，别人也是人，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林臻东会自己拿主意，他有坚定的意志和顽强的信念，并不会随意被外人左右！”

子夜也不恼，此刻在他眼里的何默君，就像只浑身带伤的刺猬，让人又气却又满怀心疼。沉默好一阵，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他莫名地笑了出声，他的肩膀微颤，笑时胸膛也随之起伏着，好半天才说：“Zoe，你从来、没有因为被人跟我翻脸，以前我无论做什么，你就算不赞同，最多也就只在旁边看着。现在，你为了他，紧张失控到这种地步，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成为你的软肋！”

“所以呢？”

“何叔还有我爸，都告诫我，商场如战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不动如山’的心态，而你显然已经忘了形、失了态……“子夜不露声色地说道：”你越这样，我也越不待见他！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他识相离开你，也就罢了，如果还是跟你有牵扯往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何默君气极，怒道：“你……”却说不下去，指着咖啡馆的大门道：“你们走！ ”

她眼见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她扯过身边的靠枕，把脸深埋在里面，止不住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