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锁着凤眉,沉闷着语气,道:“小小太子妃当真有如此大的胆子,与太子成婚不过才一日,便敢在宫门口明目张胆地仗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公然赐了朝中各大臣家的小姐们十个耳刮子。而今,竟敢目无尊长,堂而皇之地去拜祭一个死人,她可有将本宫这个中宫皇后放在眼里。”
李嬷嬷悄声地问道:“皇后娘娘,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曹皇后身居后位,作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更何况她当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费尽了心思才将姬皇后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连根拔起,太子势弱,眼看着她高登皇后宝座,即将能翻手是云覆手为雨。
却是半道里让太子府攀上了一朝宰辅林浦,想当初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欲除林子衿而后快,奈何林子衿实在命大,次次有人搭救。她一想到林浦从前多次拒绝与湘王府联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掌中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李嬷嬷心疼不已,忙上前抓起她的手,翻过手心来,左右轻轻地吹了好些下,小声地叹气道:“皇后,您这是何必呢?伤了自己的金贵的身子,不值当啊!”
“林浦这个老东西,当初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与本宫的辰儿联姻,现在想来是他早就攀上了太子府,好一个心口不一,釜底抽薪的老匹夫,本宫竟然被他们算计了。”
曹皇后将手从李嬷嬷手中抽回,另一只手暗暗地用力捏在刚砸伤的手掌心,低怒道:“他们如今倒是皆大欢喜了,是算准了本宫只能望其项背,这辈子都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李嬷嬷忙轻声安慰起曹皇后道:“颜良文丑斗华雄,鹿死谁手未可知。娘娘,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小心些身子,有了健康长寿的身子,才能斗倒那些人啊!”
湘王湘王听闻林子衿在宫门口重罚了朝中大臣们的各家小姐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那位未过门的未婚妻郭若雪,郭若雪是睚眦必报之人,又向来高傲的像只孔雀,她受了委屈,自然要告到曹皇后跟前。
他怕郭若雪和众家小姐们将此事闹大,林子衿免不了要被皇帝和皇后重重责罚一番,虽说林子衿如今已嫁入了太子府,是他的皇嫂,可他到底是割舍不下对林子衿的那份深情,即使不能与她厮守一生,也得不到她的偏爱,但仍想凭一己之力护她一生平安。
待到慈宁宫时,遥遥可见从慈宁宫走出来众大臣家的女眷们,他深知不便,寻了个亭子坐了下来,待到众女眷们做散去,连最后一个郭若雪也消失在眼前后,他才从亭子里出来,慈宁宫的小太监和宫女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股脑地从慈宁宫急急地走了出来,全做鸟兽散。
湘王很是不解,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脸的惊恐样,见是湘王湘王叫住了他,惊骇地跪到地上,不停地给湘王行礼。湘王见他如此惊惧,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只见那小太监仍跪在地上,小声地说道:“回王爷的话,皇后娘娘不知怎地,突然发了大火,将手边上的茶碗都摔了个粉碎,李嬷嬷将我等特意遣散了出来,怕皇后娘娘一会怒火中烧,殃及到我们这些小的们。”
湘王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可听到皇后娘娘是为何事发怒?”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道:“小的不知。”
湘王思绪倏然紊乱,胸口骤然凉了半截,他来之时,在涌巷处曾听到两个路过的小宫女谈论太子和太子妃,走岔道去了翠微宫一事,他当时听闻,只觉不以为意,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只不过是路过翠微宫顺道进去看看罢了。
现在想来,他这母后定是为了林子衿公然先去祭拜故去的姬皇后,才会发如此怒火中烧,再加上林子衿头一次用太子妃的身份,在宫门口擅自罚了各大臣家中小姐们十个耳刮子,亦是火上浇油。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退下吧!”等那小太监走远,他才踱步往翠微宫方向去,这会太子和太子妃怕是都在翠微宫,以新婚小夫妻的身份正在祭拜已逝的姬皇后,他心里虽是悲凉的无法言喻,可眼下他只想护在林子衿跟前,以免他的生母曹皇后会派人伤害林子衿。到了翠微宫之时,他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明知翠微宫里有他日思夜想,割舍不下的人,可他还是有些怕,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他好像已经记不清到底多久没有见过林子衿了,从姑苏一别后,从林子衿回京都的那个雪夜,他再没见过林子衿。他不介意她腹中的孩儿是谁的,他为了她做了那许许多多的错事,他的双手早已不在干净,可还是放不下她,此刻他只觉得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沉重,进了翠微宫,还是在立在院内,并没有走进去,他生怕还是像前几次那般,看到他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他不愿意看到周星旭和林子衿在他面前鹣鲽情深的模样。
门突然吱吖一声,从内往外被打开,湘王抬眼的一瞬间,那个日思夜想放不下的人,已从屋内到了屋外,湘王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儿,心蓦然地停顿了半下,一双长长睫羽下的明眸再也离不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林子衿,他像是魔怔了一样,长身玉立,一如从前那般芝兰玉树,夕阳下的湘王却像是迎朝露而生的向日葵,只不过他此刻面向的不是太阳,而是林子衿。
林子衿瞧见他立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粲然笑道:“王爷,您怎么来了翠微宫?”湘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波澜四起。
好半晌,才用低沉的嗓音回她,“回皇......”他的目光突然暗沉了下来,心头像是被扎了千万根银针,汩汩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心脏流满全身。紧紧攥着手心,深吸一口气,复又回道:“臣弟方才路经此处,想着进来看看姬娘娘,这才,这才在此处碰上了皇嫂。”
他虽然极不愿意用那些称呼,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