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听着林子衿说完,阴郁着一张满是沧桑的脸,花白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处了,盯着林子衿,沉闷着嗓音,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休要瞎说,要知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陛下做的事,必有他的道理,怎轮得到你这样的女娃娃来判断陛下的是非功过?”
“爹爹,您这是愚忠,难道只有陛下的决策是对的,旁人的决策都是错的?您在家的时候不也说过这太子殿下也是有大才之人吗?太子殿下受的苦,受的累还不够,就算是女儿和太子殿下闹了别扭,吵了架,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陛下凭什么要对太子殿下下这么重的死手?”林子衿这心中的吁气不吐不快,继续为周星旭鸣不平。林相的嘴角下拉,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被寒霜打过的秋叶,青紫青紫的,低声训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堂之事,岂是你能妄自议论的,爹爹是愚忠也罢,良臣也罢,亦是轮不到你们这些女儿家来议论。”
旋即起身,就要回相府,春桃和夏竹,连带着小桂子三人局促的站着,不敢发一言,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他们怎能不知道林浦这老家伙的脾气,林子衿敢当他的面说他“愚忠”怎生了得,要知道这林浦为了这天朝,为了天朝的百姓,可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他辛劳一辈子,又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一辈子,从未将个人得失,荣辱放在朝堂之上,现在被自己女儿说成是“愚忠”他怎能不气!林子衿本无意惹恼他这古板,固执的父亲,奈何她心里太过于在意那刚被皇帝严惩的周星旭了,她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排斥周星旭,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所有的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可林浦到底是她的父亲,他要离开,她还是要起身送送的,刚坐起来,林浦走到门前,余光瞥到卧榻上的林子衿要下榻,知她这是要起身,出来送送他这个老父亲。忽而想起她前几日差点丧命于这太子府,心下多有不忍,他无愧朝廷,无愧天下的百姓,独独欠了这独生的女儿太多太多,他长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怒气也消了大半,道:“女儿,你好生将养着,过些日子待身子好些,就回家吧!此处实在是个虎狼之穴,你自小被你舅父舅母保护的太好,不懂人世间人心的险恶,回了家,待到你和太子殿下大婚,到那时你想住在太子府也可,回家也罢,皆随你愿!”
林子衿身子一僵,这一刻只觉得父亲格外的慈祥,他像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为她遮蔽狂风暴雨,她轻声回道:“谢谢爹爹,爹爹回去路上小心!”林浦还是沉着嗓音,“嗯”了一声,缓缓迈出门槛,小桂子紧随他其后,恭恭敬敬地领着他往外走。
林子衿对着身边的春桃和夏竹,轻声说道:“你们俩替我送送爹爹吧!”春桃和夏竹点头,紧接着出了暖凤阁,林子衿思绪万千,转头看向窗外,北风吹着院落中的数棵竹子,发出沙沙声,墙角寒梅,眼见着被寒风吹落,落在刚化了雪的地面上,星星冉冉,如火如荼。想起挨了几十鞭子的周星旭,“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不知在皇宫里的周星旭,可有人好好地照拂着,皇帝会不会再对他动杀念。若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她想去皇宫里探望负了重伤的周星旭,可这不争气的身子,还有腹中刚有些稳定的孩儿,是看心心念念的夫君,还是不顾腹中孩儿的生死,两难取舍间,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腹中的孩子。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春桃和夏竹才从外面回来,林子衿仍旧翻阅着手中的《庄子》,夏竹走了进来,见她仍是聚精会神地翻看着那本《庄子》,夏竹端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微微笑着道:“别人家的小姐都是看《女则》《女训》,咱们家的小姐倒好,平日里就爱看这些《论语》和庄周写的这些个东西。却也一点不妨碍咱们家的小姐是位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啊!”
林子衿将手中的书籍轻轻的放下,道:“可看着老爷上了马车?”夏竹应声道:“嗯。”“老爷还叮嘱我等千万要照顾好小姐,他还说若是有人再敢为难小姐,即刻回府通报与他。”春桃一边吃着桌子上的桃酥,一边插话,许是吃的有些急了,连呛着咳嗽了好几声,林子衿见她呛的咳嗽了起来,忙说道:“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夏竹附和着笑道:“就是,就是,难不成这太子府的点心比咱们相府的点心要好吃的多?”春桃又从案桌上的盘子中挑了几块颜色好看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分别递给夏竹和林子衿各自一块,嘟囔道:“咱们相府的糕点可比不得这太子府的,太子府的糕点都是我从前从未吃过的,口味繁多,且花样百出。不信,你们尝尝看?”林子衿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糕点,将糕点递回到她手中,笑道:“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