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学无法忘记母亲临死前的表情。
从她口中喷出的鲜血几乎布满了整张脸,流淌下来的腥红也浸湿了她的睡裙,有几处还沾在十八岁的柳北学脸上。
她的一只手紧紧握着花了她无数个夜晚削尖的,跟手指差不多粗的木枕,那只木针死死地从背后刺穿到前胸,扎穿了她的右肺。
她是学医的,知道哪里能躲过肋骨,也知道这样的伤势,根本没有挽救的余地。
可是她很开心,柳北学依旧记得她笑着溢出泪水,口型一张一合仿佛在说,我走了。
她走了,曹佳莹也走了,留下了柳北学一个人,和无数次拍打沾满了血液的按键依旧无法上来三楼的电梯。
他发了三天的烧,醒来已经错过了高考志愿填报,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然后他收到了来自母亲最后的礼物,远离椒州的本硕博连读志愿。
她的最后心愿,是让自己的儿子也离开这个地方。
正因为想尽办法要逃离,今天这个场面他也曾料想过,也提前做出了应对,虽然不能当场明确拒绝,也能给他再拖延半个多月的拉扯时间。
牙齿狠狠地咬紧,这场戏就快演完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他开口的时候,每一声韵母都在飘,“好的,我......”
话还没说完,‘噗通’一声,柳北学倒在了木地板上,浑身冒冷汗,失去了知觉。
直到现在,柳志川都没有把他的视线从屏幕转移到柳北学身上,听到了动静之后,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内线电话,让保安进来把人拖走送去医院。
这招叫防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学搬出去开始,他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柳志川让他回老宅,他要怎么办,离开椒州甚至出国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这样,也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