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调料没有盐,肉质又柴又硬,烤得也不甚均匀。加上发了烧味觉迟钝,简直味同嚼蜡。
外头的风刮得更甚,指甲盖大的雪花呼啦啦往山洞里飘,吹得火苗东倒西歪。
“白府的人都说,白二公子和侯爷格外亲近。”祁兮忽然说。
白河点点头,说:“允知叔叔是不一样的。”
“生在王府,自幼学的都是保家治国的大策,这本也没什么不对。这些信念极强、立场颇高的东西,对一个天资一般的孩子来说,终究是道理不是感知。
“那时的我每日浑浑噩噩,看似什么到底都懂,整个人却像被罩住了一般,认得懂得分辨得,却感受不得。
“是允知叔叔带我真正认识了这片天地……从北面的山雪到西面的草原,从南面的边境到东面的山川,他都带我走过。不是以高高在上的白王之子的身份,而是隐姓埋名地混入人群去体验。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有一回,允知叔叔甚至带我去街上要饭。你能想象吗?北境之王白傅正的弟弟和儿子,在自己治理的土地上要饭……
“正因为有他,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是踩在一片什么样的土地,需要保护的百姓都是什么样的人……他教我去爱这个世界。”
祁兮吸了下鼻子,闷闷道:“所以你不想要爵位也是因为侯爷?毕竟,侯爷自己靖泊侯的称号也是形同虚设。”
白河应声:“我很庆幸我不是世子,不必应付官场的弯弯绕绕。只是我有我想做的事,要做的事……目前这样,很好。”
手里的肉有些焦了,可白河还在烤:“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于我而言,允知叔叔比父王更像我父亲。”
说到白允知,白河话有些多。
不知道为什么,白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今天看到他还活着,我总算是松了口气”,白河终于意识到祁兮已经很久都没有搭腔了。
他回过头。
少女倚着山壁,裹着裘衣,整个人缩成一个球,只有半颗脑袋露在外面。她的额头沁出汗水,发丝沾在红扑扑的小脸上,呼吸均匀而急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白河走上前,在她边上坐下,沉默看着。
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他准备了整整八年的相遇,原以为会像话本里那样剑拔弩张、你死我活,如今看来却大相径庭。
本尊再一次站在他面前,他的内心没有仇恨,竟满是退意。
当往事铅华洗尽,记忆的潮水退去,千般愤恨万般怨怼在这孤寂雪山上,终究融雪成水,散却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