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谁输谁赢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

历史上的万历皇帝那么胡闹,大明厚重的血条,依旧撑了七十余年。

俺答汗不能摆烂,俺答汗一个没不好,大儿子僧格直接被杀了祭天,来承担战败的代价。

“俺答汗要跟土蛮汗作战,忠顺夫人希望谁赢呢?”朱翊钧思考着大明朝廷对于北虏内讧的立场。

三娘子好奇的问道:“陛下希望谁赢呢?”

大明站哪头儿,他思来想去,是哪头都不站,而是站中间,坐收渔翁之利比较妥当。

大明没有必要支持谁,无论是支持谁,都得不到任何的感恩戴德,反而会引起左右两翼的共同警惕,俺答、土蛮合兵一处,共击应昌,就是感受到了大明的恐怖压力,所以才拧成了一股绳,大明现在什么都不做,反而能让他们斗的你死我活。

“谁都不要赢,谁都不要输,一直这么打下去。”朱翊钧选择了真诚,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告诉了三娘子,大明的立场。

谁输谁赢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

三娘子为之语塞,大明实在是太诚实了,她人就在文华殿偏殿,大明皇帝哪怕是做做表面文章,也该支持自己的藩国,顺义王可是大明册封的王!

朱翊钧笑着说道:“先生说,既然不打算给,就没必要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后因为求之不得,反而落下怨怼。”

“先生高义。”三娘子只好就坡下驴,称赞了一声,张居正教得好。

三娘子如此急切入京,甚至要留在京城过年的意图,就是十分明显了,除了商谈明年羊毛生意供应,在鞑靼左右两部冲突的时候,三娘子希望争取到大明对顺义王俺答的支持,哪怕是得不到明确的支持,也要得到大明不会亲自下场干预的明确承诺。

大明在应昌的驻军,就像是悬在左右两翼头上一把随时落下的剑。

但是大明皇帝如此的吝啬,即便是在圣心大悦的情况下,依旧不肯给出哪怕一句好听话,甚至不让鸿胪寺卿传话,而是直接当面说明。

这让三娘子颇为忧虑,满脸的愁云惨淡。

“忠顺夫人,不如说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事儿。”朱翊钧结束了关于北虏内讧的话题,大明到底要不要干预,什么时候干预,都取决于大明的意志。

三娘子眼前一亮,兴趣满满的说道:“生孩子吗?”

大明皇帝的六合大枪耍的虎虎生风,腰力一定不错。

朱翊钧猛地攥紧了拳头,摇头说道:“朕的意思是,羊毛生意。”

大明需要更多的羊毛,而草原需要养更多的羊,增大羊毛供应,这是基本共识,甚至是超过了大明和北虏的矛盾,大明和北虏打的你死我活,打的肝脑涂地,也没有、更不能影响到羊毛的正常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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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了明确的基本共识之后,彼此的沟通才能够顺畅。

关于来年的羊毛产量,朱翊钧和三娘子进行了明确确认,确保明年的羊毛数量比今年更多。

三娘子非常希望购买一点轮胎这种新的货物回到草原,大明的道路好歹还有个官道驿路,算是极为平整,即便是颠簸也有限,可是草原上的颠簸,那就是野外环境了,大明一整套的轮胎、轮毂、‘宀’簧钢减震等等,对于草原的肉食者们,诱惑极大。

朱翊钧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吕宋的橡胶园刚刚投产,产量极为有限,大明自己用都不够,更别提给草原供应了,但凡是有多的,大明皇帝至于把自己的大驾玉辂给拆了吗?

在一片祥和,其乐融融的气氛下,大明皇帝结束了三娘子的觐见,气氛之所以融洽,因为在羊毛生意上,大家都有的赚。

三娘子离开之后,朱翊钧开始了年终的会议,年底的时候,是大明六部最为繁忙的一个月。

这个月户部的算盘手们,要审计大明的账本,做出明年的预算,尤其是审计,至关重要,和大明考成法吏治,息息相关;而工部要对大明今年鼎建大工进行一个收尾,对明年的鼎建大工做出预期规划,方便户部做出预算;而刑部要把一年各地方的卷宗交叉审核一遍,防止出现冤假错案;礼部要准备过年的庆典,大宴赐席、鳌山灯火等等;兵部也要对今年军饷的发放,进行进一步的核查。

内廷也不闲着,内廷二十四衙门,都要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查,准备迎接过年,大扫除,不仅仅是打扫卫生,还有些手脚不太干净的宫婢和宦官要处置,内承运库尤为重要,要对宫内的资产、皇庄进行全面稽查。

这都是幸福的烦恼,在国用大亏的过去,哪里有这么多的活儿,之前过年的时候,内廷外廷,都忙着挠头,兵部要应对军兵讨饷讨赏,户部面对百官们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年的俸禄又没发多少,工部则是四处讨要工程款,以前那才是真的烦恼,因为没有办法解决。

天下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

“忙,都忙,忙点好啊。”朱翊钧看着谭纶笑着说道:“大司马这趟前往宣府车马劳顿极为辛苦,但还是要辛苦大司马和戚帅,今年京营过年银还要二位,亲自盯着点,朕可不希望到了北大营,突然一个军兵拦住朕的大驾玉辂,说今年过年银被人给克扣了。”

“臣等遵旨。”戚继光和谭纶领命。

京营过年的时候,每人一银,这是万历元年定下的规矩,至今已经六年,大明京营拢共就十万人,过年银十万银,对于皇帝而言,九牛一毛。

“今年京堂百官的过年银,还按照惯例,四品及以上每人二两,五品及以下,每人一两,大司徒,户部的审计,辛苦一些,最好在腊月二十四之前把账本报上来。”朱翊钧看向了王国光和张学颜,颇为诚恳的说道。

“臣等遵旨。”户部两位堂上官俯首领命。

朱翊钧交待了一大堆的活儿,而后看向了张居正,笑着说道:“先生,今年入京朝见的外官和百姓安排妥当了没有?”

“没有。”张居正俯首说道。

“啊?”朱翊钧一愣,向来雷厉风行的张居正,居然还有拖延症的一天?!去年张居正人在丁忧,还上奏‘推荐’了觐见的外官和百姓,这马上都要过年了,张居正居然还没办好?

“接见外官、耆老、百姓,自然陛下钦定为宜。”张居正端着一只手,十分确定的说道。

张居正丁忧回朝之后,和丁忧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张居正不再擅权,即便是陛下鼎力支持,但是张居正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能,作为元辅,辅弼国事,而不是作为摄政王,事事他都要参与决策。

这是最大的变化。

“如此。”朱翊钧也没有多言,应承了下来。

张居正丁忧就是为了归政,回朝结果还不能归政,那不是白丁忧了吗?

朱翊钧结束了廷议,安排了年底之前的诸多事务,限期完成,安稳过年,今年的新政有两个大的方向,一个是遴选官考,这一个已经如期进行,制度设计在王崇古补充了监当官之后,变得更加完善;迁徙富户入京,也出现了新的矛盾,南衙数千富户如期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