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尘,我晚上,可以在这里睡觉吗?你还有钱吗?”
宴如尘望了一眼客栈,思索了一下自己钱包的余额,颇为无奈道:“好。不过这些东西怎么办?”
关山羽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买的那一大堆东西宴如尘全都好好的拎在手上,有些不解的问:“你不吃啊?那扔了。”
宴如尘微微挑眉,道:“全扔了?浪费了吧。”
关山羽“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神,笑了一声,别过头,道:“就浪费这一次吧,你就当是给我准备的断头饭。”
宴如尘愣了一下,见关山羽已步入客栈,便犹豫着跟了进去。两人各自订好了房间,老板娘热情地领他们上了二楼。一到房间门口,关山羽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宴如尘脚步微滞,老板娘见状忙说:“这位公子,您的房间在前面,不在这边。看您手里这么多东西,要不我帮您拿吧?”宴如尘回过神来,礼貌谢绝,自己提着东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关好门,待老板娘离开后,宴如尘才放下手中的物件,坐在桌旁。
他的房间紧挨着关山羽的,但隔墙无声,那边似乎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他从关山羽买的一大堆东西中,找出了那份蒸藕玉井饭。
轻轻打开食盒,饭菜还保持着温热,糯米饭软糯可口,藕片粘滑,莲子新鲜,食材上乘,但味道确实一般。
宴如尘放下勺子,凝视着面前的食盒,周遭静悄悄的,连隔壁房间也毫无声响,外面的天色悄然暗淡。他不知坐了多久,目光落在食盒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关山羽的场景。
彼时,宴如尘栖身于镇上的青楼之中,和养娘们共同生活。
然而,青楼生活并非如意,老鸨性情暴戾,偶有不顺心就动辄打骂、克扣月例,连基本的饮食亦时常难以为继。于是,宴如尘也经常连带着吃了上顿没下顿。
彼时关山羽家还是村中的大户,每逢初一十五,他老爹就会在村口施粥以积功德。于是宴如尘每到关大善人施粥的那天必会前往排队求粥。
那时,关山羽与他年纪相仿,约莫六七岁,冬日穿着个白袄褂子,包的像个雪团子,模仿大人有模有样的打粥。尽管施粥专为乞丐与难民,宴如尘不符条件,但他每次前往,往脸上抹几把泥土,装的艰难点,关山羽就会立马被他可怜到,不仅赠粥,还会给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可怜“小乞丐”多塞几个大馒头。
但是大多数时候关山羽踮着脚去笼屉里拿馒头时便会马上被大人发现,大人得知其意图后,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告诫关山与说宴如尘乃娼妓之子,身上有毛病不干净,在青楼有饭吃专门来骗你想传染毛病等等。
但关山羽多不以为意,只觉宴如尘可怜,大人却不肯施舍。几经拉扯,见馒头怎么也递不到宴如尘手上,便坐在地上大哭,誓要将馒头给他,否则绝食。
那时候宴如尘不知道为何每次关山羽以绝食相逼,大人便如临大敌一般的点头答应,迅速将馒头给他。直至后来,关山羽家道中落,搬至村中破屋,宴如尘翻了几次他家的墙根,才发现关山羽口味极其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别人无论怎么劝,宁饿也不食不喜之物。
那两年关山羽坐在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亲人渐逝,笑容也愈渐收敛。到了最后,他不知怎么最终与村中闲散少年为伍,从助人为乐变为欺压他人。
但到了天璇后,关山羽又从什么都不吃到迷上了啃大饼。
宴如尘瞥向一旁,拿起关山羽买的臭豆腐,炸蚂蚱,香菜卷饼等吃食,看着他现在的偏好,出于好奇,他尝了一口臭豆腐,那股浓烈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宴如尘没忍住一口吐掉。苦笑着摇摇头,将这些食盒推到一旁,远离自己。
隔壁房间,依旧是一片死寂。
夜幕降临,天空又下起了雨,雨点击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宴如尘坐在窗边。窗台上养着一个小花盆,花盆里一朵还未绽放的小花正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宴如尘把手遮挡在花朵上,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手背。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