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之中,组成了一道厚厚的墙,它阻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哪怕相隔不到一米,都无法触及身边同伴的心。
威灵顿凯旋门下,正是伦敦地区最小的一处警局,它因过于袖珍时常遭人讥讽,然而今天,这里却坐拥大伦敦警察厅最为雄厚的警力。
300多名警官自附近各地被临时征调,汇聚于此地。
沾满了灰泥的道路上是层层叠叠布置好的路障,而在拱门下还停放着几辆马车,那是托尼警官按照亚瑟嘱咐从伦敦塔军械库借来的兵器,一面面带着些许锈迹的熨斗盾。
从盾牌表面与雨水混杂后形成的泥浆可以看出,这些老古董一定存放了有些年头了,它们也许制作于16世纪、又或许是17世纪,中世纪,又或者是文艺复兴时期,谁也搞不清楚它们的真实年龄,兴许唯有伦敦塔里豢养的、代代相传繁衍的渡鸦们才知道它们的详细来历。
亚瑟在几位警官的协助下,踩着马车的车顶,一跃登上了一早就由木箱子搭好的台子。
他的身后便是巍峨耸立的、近五十米高的威灵顿凯旋门,凯旋门之上陈列着如巨人般耸立于天空下的、如漆黑阴沉天空般带来沉重压迫感的威灵顿公爵跃马雕像。
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在青铜雕像上,如瀑布般奔腾的雨水尽数泼洒在亚瑟的肩头,但却不能动摇他的身躯分毫,这不是因为他能扛得住雨水的力量,而是因为他发现下方有不少警官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动摇。
他知道他们不情愿干这活儿,或许比起让他们做这个,还不如放他们回去顶着大雨巡逻。
但这种紧急关头,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苏格兰场必须对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治安镇压任务严阵以待。
亚瑟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由于阿加雷斯,还是由于进了雨。
红魔鬼的身影在他的背后飘荡,亚瑟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击穿雨幕,震动着在场每一位警官的耳膜,不论他们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这震耳欲聋、撼动灵魂的声音都会直接灌入他们的耳朵里。
“我的同事们,苏格兰场的每一位正直警官们。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冒着大雨,不畏泥泞的道路,不畏艰难的任务,不畏遥远的路途,你们被从各个警区抽调到这里。
你们用一贯的勇气与负责任的态度,再一次证明了,为什么大伦敦警察厅配得上公众的信任,配得上内阁与议会的肯定,也配得上伱们拿到手的每一枚先令。
我,亚瑟·黑斯廷斯,今天就站在这里,正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一双白手套、一身燕尾制服、没有警官刀与燧发手枪,而是仅仅只携带了一根文明杖。
我不是以什么苏格兰场东伦敦大区警司的身份命令你们,而是作为一名曾经在一线工作过一年时间的老巡警,我想和你们谈谈我们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问题,我们已经遇到或者马上将会遇到的那些问题!”
伴随着亚瑟的一声怒吼,他握紧的拳头猛地向空中一挥,刚劲有力的臂膀击穿雨幕,发出的砰砰声似乎能够击碎空气。
只听见一声霹雳响起,闪电划破伦敦的阴沉天空,万物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三百多位苏格兰场警官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被闪电照亮的威灵顿公爵伟岸雕像以及被遮盖在雕像黑影下的、那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亚瑟的身影仿佛与威灵顿公爵交叠,似乎此时站在凯旋门下的塑像,并非是苏格兰场警司亚瑟·黑斯廷斯,而是那个在滑铁卢战场上策马奔腾的威灵顿公爵亚瑟·韦尔斯利。
几个追随亚瑟而来的、由陆军退役的警司,只感觉浑身上下长满了鸡皮疙瘩,他们忍不住下意识的爆出了一句粗口,不是侮辱,而是抒发感情。
“holyshit!”
在场的警官无不深吸一口气,慌张的心脏也慢慢归于平静,他们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亚瑟的身上,哪怕是在教堂祷告时,他们都未曾像现在这样注意专心。
虽然大雨磅礴,水声瓢泼,但他们已经听不见那些杂音了,他们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与雷鸣争锋的、亚瑟的嗓音。
“我们不是什么暴徒,也不是什么帮凶,我们只是一群曾经的鞋匠,铁匠,木匠,马夫,茅屋匠、装配工,建筑工,面包师,以及失业的工人与没有土地的农民!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我们当中有英格兰人、苏格兰人、威尔士人,也有爱尔兰人,但归根到底我们都是大不列颠的公众与国民!
《警察训令》里的话并不是他妈的在放屁,‘警察就是公众,公众就是警察’这句话,既不是给各位画大饼,也不是想让公众对我们放松警惕!
而是因为,在穿上这身燕尾服前,我们这群人他妈的,的的确确就是一帮和今天游行公众们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百姓!
公众和警察的关系早在1285年的《温彻斯特法案》里就已经被确定,那时候的治安官从公众里选拔,由教区内的品行端正、行为良好的公民负责轮流执勤,这种传统也一直延续至今!
小主,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看见有这么多强壮、善良、正直的小伙子们站在这里!
今天,我们将要镇压一场由工人群体发起的示威游行,我不避讳谈论我们的行动目的,也感同身受的了解你们内心里或多或少存在的抵触情绪。
我知道你们对于今天的行动存在着怀疑,但我也必须在此复述政府正在为改善工人生活环境做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