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有些疑惑的看着贸然来访的高尚,他正坐在府衙书房桌案前,撰写《五年发展纲要》。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错愣。
他不记得近期通知了李璘什么重要事情。
真要说的话,似乎便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告知对方今年夏秋之交,会在汴州举办第一届科举。
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毕竟官府连告示都贴得到处都是。却不知道李璘派高尚来作甚。
“说吧,天子派你来有何事?”
方重勇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揉了揉酸胀的手腕。不得不说,用毛笔字写计划书,还真是挺累的。
“天子让奴告知右相,如今并非开科举的好时机。待天下平定之后,再开科举亦是不迟。”
高尚面无表情说道,方重勇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方内心怎么想的。
“那你可以回去告知天子,科举乃是我大唐百年国策,不开是不行的。
天子若是不放心,怕本相把差事办砸了,可以让韦子春参与其中嘛。
如今已经昭告天下,如同利箭离弦,无可更改。
若是撤回告示,无异于失信天下人。
天子也不想当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吧?”
方重勇笑眯眯的说道,连消带打,把高尚的话顶了回去。
不开科举?
这是闹哪样呢!
别说这事关方重勇未来十年的人才布局,就说这已经发了告示昭告天下,就绝对不能撤回!
否则,如今已经逐渐树立起威信的汴州官府,信誉将会荡然无存。
将来无论方重勇再颁布什么政令,都不会有人再当回事了。
李璘这厮,还以为是玩过家家呢!
方重勇心中暗骂了一句。
“如此,那奴便回去,如实转告天子了。”
高尚不卑不亢说道,始终没有说什么赌气的话,亦是没有对方重勇表达什么不满。
“慢走不送。”
方重勇轻轻摆手,懒得再多费口舌。
高尚慢悠悠的退出府衙书房,随即长叹一声。
人生,就是这么的无奈。
自己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大人物怎么想!
李璘不信邪,非得来这里碰一碰运气。结果不出所料,方清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高尚暗暗想道,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跟谁去说。
他还能做什么呢?
李璘的长子李偒,自从上次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就在开封城内住了下来,方重勇给他安排了一座大宅院,作为“太子行宫”!
这也是方重勇为什么可以拿捏李璘的原因之一。只要李璘不听话,那么李偒这个替代品,很快就能上位。
然而,任何事情皆有代价,李偒当太子的代价是什么呢?
答案就是原本归他指挥的那支军队,如今,归信安王长子李岘指挥了。
这个任命看似不起眼,实则很要命。因为在李岘的“掩护”下,方重勇又安排了一些银枪效节军的老卒,进入了这支军队。
作为李岘的亲兵队和教习。未来,将会逐步将李璘的所谓“亲信”排挤走。
简单点说,李偒当太子的代价,就是放弃了李璘唯一还握在手中的那支,目前屯扎在齐州的军队!
在外人看来,李偒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但站在李偒的角度看,即便有那支杂鱼部队,他也未必能掌控麾下的部曲,更无法保证这支军队,不被方重勇的人渗透。
而且将来一旦乱起来,就凭这支杂鱼部队,也很难确保自己就能笑到最后。
既然把军权交出去就能当太子,那为什么不做呢?至于将来,谁知道将来如何?
李偒只想争朝夕!
高尚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才觉得李璘的想法很幼稚。
抛开高尚内心的碎碎念不提,待他走后,方重勇把严庄叫到了书房内,二人商议李璘企图阻挠开科举之事。
“这天子果然是连狗都不如,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只会在一旁狗叫!”
听完方重勇的叙述,严庄一脸怨愤说道,深恨李璘这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本相的谋划,应该是被高尚看出来了。他解释给天子听,天子便忍不住想阻拦。”
方重勇嘿嘿冷笑说道。
按理说,开科举,其实是天子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如果李璘可以掌握实权,可以亲力亲为的话,趁此机会培植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权力都是跟义务互相伴随的。权力是渗透于相关事务之中,并没有那种脱离具体事务的所谓“权力”。
不参与具体事务,便不可能真正的获得对应实权。哪怕获得名义上的权力,也会被底下的人架空。李璘若是能把每个参与考核的考生资料都拿到,能对某些人许以利益,并保证他们考上。
那自然可以收服人心呀!
而且这样的事情,李璘如果真的有心去做,只怕方重勇还不好明着阻拦。
到时候只好对外散布一些“小道消息”,说天子任人唯亲,提前定下科考入选名单什么的。
等民怨沸腾起来了,方重勇再出来收拾残局,废掉这次科举,一个月以后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