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的书房,此刻已经成了一个作战指挥部,不仅墙上挂着周边各州的地图,桌案上还分门别类堆放着各种信件,军情汇报等等。
已经分兵的各部,都会每个时辰到这里来汇报一次军情。
“大帅,那些宵小之辈,其实不用太过担忧了。”
李筌看到方重勇一直在盯着地图,压低声音说道。他以为是对方太过紧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方重勇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此刻他并不知道李光弼,已经“帮”他做了一些事。
“你说,那些人怎么敢的呢?本帅也没有赶尽杀绝呀?”
方重勇转过身来,看着李筌询问道,脸上露出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
他是真的不明白,土地难道就真的比性命还重要么?比家族的续存还重要么?
方重勇始终都没法理解那些世家大户们的脑回路。
“大帅不拔刀,很多人就认为大帅的刀不够快。
所以这次杀鸡儆猴,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天下这局面,大帅不站出来收拾,那就没办法收拾了。
总会有些冥顽不灵之辈的。
挡路的顽石,将其粉碎即可,大帅前进的脚步不可能停下来。”
李筌对方重勇抱拳行礼说道。
在他看来,这些正在“起事”,妄图将方重勇干掉并掀桌子的人。所有的行动,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无知可笑。
起兵不掩藏行迹,联络不注意保密,行军乱糟糟的一团,连统一的军服都不能保证。
还要把兵力集中于襄邑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准备夺取陈留。
所有的操作都太外行了,当然了,也可以这么认为,这些人确实是外行。
只不过嘛,杀鸡要用牛刀,方重勇已经准备好了“套餐”,给这些人享用。
一点都不准备放水的。
正当李筌左思右想的时候,书房门被推开,张光晟领着一个河西军的士卒走了进来。
对方手里提着两个包袱,很像是两颗人头。那灰白的包袱下方还有红色的血迹,不过早已干涸。
“大帅,河西军已经击破襄邑县的叛军主力,目前正在扫尾。宋州刺史李嘉佑,司马阎伯钧都被枭首,首级在此,请大帅核验。”
张光晟指着身后河西军士卒手中的两个包袱说道,当了一回嘴替。
“打开,本帅要核验一下。”
方重勇沉声说道,不怒自威。
他曾经在宴席上近距离观察过这两人,所以绝对能认出来。
很快,包袱被打开,里面果然是李嘉佑和阎伯钧的人头,二人都是死不瞑目。
“李节帅有什么事情,要跟本帅说的没?”
方重勇看向那位跑腿的士卒询问道。
“李节帅只是说,待此战完结后,他会亲自来开封复命。军情如火,现在顾不上虚礼。”
这位跑腿士卒老老实实的说道,将李光弼要他带的话一五一十的带到了。
“去吧,告诉李节帅,就说本帅知道了,给他记功。”
方重勇从桌案抽屉里面,拿出一张面额为“一贯”的盐引,将其交给那个跑腿的亲兵。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连走路都带着风声!
两世为人的方重勇很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上层而言微不足道的一点“零花钱”,对于基层士卒而言,往往就是几个月的酒钱,够他们高兴好一阵子了。
而且让自己慷慨的名声在基层流传,有助于稳固军心。
“原来那些人是想打河西军的主意啊,那就难怪了。”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此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李光弼送来的两颗人头,瞬间就懂了。本地那帮世家大户的阴人,怎么可能指望他们临时拼凑起来的杂鱼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并不是只有方重勇会用。
但是那些人没有料到的是,李光弼是真的够狠!
他居然没有提前派人来跟方重勇通气,实际上,这也是为了避免消息泄露。谁知道开封这边,有没有人跟那些世家大户互相勾结呢?
消息一旦泄露,鱼就会跑。
所以李光弼干脆将计就计,打着援军的旗号背刺!事先不打招呼,见面就是一刀。
不得不说,李光弼确实是能做大事的人。
很多时候,同样一件事,会有一体两面的情况出现。
没错,李光弼确实是带着河西军来汴州不久。这样的人,这样的军队,并不能排除被收买的可能性。
他们起码不像方重勇麾下,银枪效节军之中走出来的那些将领,根本油盐不进,连收买都找不到路子。
但换个角度看,李光弼虽然是王忠嗣的义子,叫王蕴秀还要叫一声义妹。然而他也要向方重勇证明自己的“忠诚”啊。
初来汴州,要立足,更要混进更核心的圈子里面,不拿出实力和忠诚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