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方重勇是共事过的,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与办事风格。方重勇说会出兵,那就是一定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人的算计,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不如,找长安大户要粮吧,否则军粮不够也是麻烦。”
颜真卿看着第五琦建议道。
这也是个难事,朝廷找大户借粮,可是他们能够找谁借呢?
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大户?
找谁不找谁呢?派谁去要呢?
这明摆着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这次用兵的规模有点大。
高仙芝部,作为先锋攻打陕州,控鹤军紧随其后压阵。
李光弼部走轵关道,攻打河阳三城中的北中城,以为佯攻。
所以这一战粮草万万不能有失。”
第五琦担心颜杲卿不明白状况,于是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出兵路线。
简单的说,就是一路主力一路偏师,迫使李宝臣分兵。哪边有机会,哪边就会有突破。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李宝臣既要分兵防守河阳三城,又要分兵防守荥阳,还要分兵防守最西面的陕州。
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所以颜真卿等人都觉得这次胜算很大,而且方重勇也愿意鼎力支持。这是打通漕运的绝佳机会,若是失去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颜真卿他们已经不敢想了。
反正这次除非是粮草不济,否则众人都猜不到,究竟怎样才会输。
“下官去要吧,一家一家的要。跑断这双腿,总能要到一些的。”
颜杲卿无奈叹息道。
谁让他是兵部侍郎呢,出兵打仗粮草不济,必须要筹集粮草,也确实是该他出马了。
“我们先拟定一个名单出来吧。”
颜真卿一拍脑门,终于记起这件事了。
名单都不确定,又怎么能一家一家上门讨要粮草呢。
他估计这件事很难办,因为是“要”不是“借”,愿意出力的人肯定大把,但愿意出大力的人肯定不多。
这种用于出兵的粮食,基本上就是有借无还的。哪怕你声明是借,人家也会当做是“要”。
反正,还是别做太大指望比较好。
不久之后,三人就拟定出一份长长的名单,从关中大姓到皇亲国戚,几乎是一个都没跑。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颜真卿将名单递给颜杲卿,低声催促了一句。
……
汴州渡口的栈桥上,带着帷帽的李怡,正在跟舅舅韦兰告别。一个是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一个是头上光秃秃的和尚,这个组合在一起谈话,还真是令人感觉疑惑。
除了给失足妇女开光外,好像类似的情况很少见。
“你多保重吧,我回去会劝你大舅的。
如果你想做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决定,你已经长大了。”
韦兰叹息一声说道,心中有些不忍。他看到汴州已经在厉兵秣马了,能够猜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总归不会是好事!
李怡没有接茬,帷帽的轻纱后面那张脸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舅舅,如果……罢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洛阳吧。”
李怡本来想说汴州兵马很快就会向洛阳进发。
种种蛛丝马迹,以及护卫她院落的卫兵们,平日里窃窃私语的内容,都表明如今已经是黑云压城。
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轰鸣,它是不可能空转的。刀出鞘了,就一定会见血。
敌人的,或者自己的。
汴州兵马奔赴洛阳是明摆着的。
但想了想,李怡还是决定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去。
万一韦兰将其告知李宝臣,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韦兰摆了摆手,跳上了客船,很快船只便离开了渡口,朝着运河北面而去。
这条船会沿着黄河逆流到河阳三城的南城渡口,在那里下船。然后坐马车也好,骑马也好,很快就能抵达洛阳。
李怡无精打采的回到开封城内的住所,进屋之后,她随手将帷帽扔到床上,跪坐于桌案前。
铺开大纸,研磨好墨汁。李怡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感觉不是很满意、她又将纸揉成团,继续写,还是不满意,越写越是烦躁。
李怡觉得应该跟方重勇写封信解释一下,然后告诉对方,那天她确实是冲动了。但那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想投怀送抱,想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突破界限的风流事。
绝对没有利用方重勇的心思。韦兰的计划只要李怡不配合,就是演给瞎子看的。
她那时候就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罢了,丢人是丢人了点,可是没有害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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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方重勇身边那个女人一通叫嚷,把李怡说成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坏女人。
于是李怡就完全解释不清楚了,百口难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