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百官的俸禄不发了,当做军费送去凤翔府。其他的,发债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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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长叹一声,他决定今日亲自去一趟控鹤军大营,说服李嘉庆暂且忍耐一下。
“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实施榷盐法,等此法铺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打通漕运节点,乃是重中之重啊。”
第五琦对着颜真卿深深一拜,苦苦劝说道。
关中若是不依靠外部输入物资,是养不起这个从隋代就开始经营的“大长安”的。
长安既是长安人的,也是关中人的,更是天下人的。若是没了天下人,那长安也就不再是长安了。
颜真卿和第五琦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明白归明白,人力有时而穷,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明白了,本相这便去凤翔府吧。”
颜真卿跟第五琦打了个招呼,随即招呼随从,一起出了皇城。
……
历史上有些时候,是英雄造时势。
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形势比人强。
方重勇将韦坚写给自己的信,转交给李璘,就是在暗示这位亲王:我还有选择,但你已经没有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儿媳宇文氏“被迫离婚”,给了李璘当头一棒。又或者是韦坚的招揽信,确实让他慌得一比。
现在这位亲王终于放下所有面子,来到了方重勇所在的汴州府衙书房。
而方节帅也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在府衙大门前迎接,并将李璘迎进书房内落座。
端上来一壶美酒之后,方重勇看着李璘笑眯眯的问道:“殿下百忙之中来我这简陋的衙门,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他这是明知故问。
李璘也没含糊,直接从怀里掏出韦坚写给方重勇的那封信,然后慢慢推到这位当事人面前。
“不知道方节帅将这封信交给韦子春,有什么打算呢?韦子春将其交给孤的时候,孤也是一头雾水呀。”
李璘沉声问道,他还是缺了点城府,居然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方重勇暗暗好笑,如果面前之人是郑叔清,起码得绕一百个弯子,才会旁敲侧击的把疑问问出来。
李璘这货肯来府衙见面,说明他最近确实很有些长进,但比起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僚们来说,还是太嫩了点。
“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模样,本帅认为有三个人罪莫大焉。
其一便是先帝倒行逆施。其中种种,罄竹难书。殿下心中应该有数。
其二便是那皇甫惟明、韦坚等人,贼心不死,率先发难立李琬为帝,割据河北。
其三便是太子李琩,弑父杀君,为天下人做了个表率。以至于如今反贼遍地。
皇甫惟明身死,韦坚失去依仗,李琬沦为傀儡,可谓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韦坚这货居然还有脸写信,劝说本帅投靠于他,效忠李琬这个乱臣贼子,当真是岂有此理。”
方重勇猛的一拍桌案,义愤填膺说道。
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高尚这个谋士不在,行政经验丰富的韦子春也不在,李璘拼命消化着对方话语里的深意,越想越是感觉奇妙。
方重勇看似只是在抱怨,实则把该说的话都说到位了。若是旁人听不懂,只能说明层次太低,根本不配上桌。
李璘一时间颇有些感悟。
方重勇说的确实是事实,天下乱成这样,跟基哥的倒行逆施不无关系,跟皇甫惟明率先叛乱不无关系,更是和李琩弑父杀君不无关系。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方重勇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即:不会忠于已经去世的基哥,也不会跟河北叛军勾勾搭搭的,更不会替弑父杀君的当今天子卖命。
刚刚方重勇说了要誓死效忠李璘么?
好像没有说吧?
但排除上述“错误选项”,还剩下的选项,不就直接摆在那里了么?
听完这番话,李璘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起来,方重勇是不会干转投李琬那种事情了。
他把韦坚那封信交给韦子春,应该是为了敲打一下自己。
李璘心中大定。
然而,他忽然想到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让他的脊背隐约有些发凉。甚至方重勇和他麾下的银枪孝节军,都不曾让自己有这样的恐怖感受。
李璘忽然想起,韦子春好像也是京兆韦氏的人。是哪一房的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韦氏某一房的一个牌面人物。
毕竟韦子春也是开元时期就当京官的老官僚了啊,其履历一点都不比韦坚之弟韦兰要差。
韦子春看到韦坚拉拢方重勇,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呢?比如说,暗通款曲什么的。
或者说方重勇将这封信交给韦子春,后者会不会是经过了一番极为激烈的内心斗争后,才不情不愿的将信交给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