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强行忽略

清末的法师 黄文才 3559 字 5天前

她很少见有男人留这样的发型,连干部都不这样打扮。

他穿一件黑色衬衫,黑色却亮堂堂的,袖口挽起,手腕上戴着好看的手表。

老赵这次可谓是“盛装打扮”而来。

心情十分激动。

这时,小丫头的大哥怯怯地开口:“你放下俺妹子。”

赵传薪意外的看了一眼他,倒是很听话的将女孩放下,掏出烟点上,吐了个巨大的烟圈问:“丫头,你姓啥?”

小丫头害怕的退了两步:“俺姓臧。”

赵传薪似乎愣住,仔细打量丫头。

半晌后,他又问:“你家有几个兄弟?”

“俺,俺家有四个,俺是老三,刚说话的是俺大哥,站他旁边的是俺二哥。”

赵传薪表情很怪,好像有点激动。

他又问:“你家住在哪儿?带我去你家找你爹娘。”

这些孩子平时很作,可见了陌生人立刻变得老实起来。

小丫头在前头走,赵传薪后面跟着,她大哥二哥和一群孩子远远吊着。

路不平坦,小丫头绊了个跟头,赵传薪就过去牵着她走。

很久很久以前,赵传薪很小,那时候有个老太太就这样牵着他“上该”赶集。

都说爷奶养孙子白疼,因为注定孝顺的是父母不是爷奶。

孙子能记住翻山越岭要去找的人,但记不住翻山越岭惦念他的人。

然而时光在此时打了个对折。

赵传薪声音温和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吭哧吭哧的说:“俺叫臧美灵。”

赵传薪握着她的手一抖,然后蹲下去说:“你上来,我背着你。”

小丫头有些不敢拒绝。

男人背着她慢悠悠的走,让后面孩子能跟得上,让她大哥二哥放心。

渐渐地,小丫头不害怕了。

她听赵传薪轻轻哼唱着: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她好奇问:“你是谁呀?”

“我是赵传薪。”

“赵传薪是谁呀?”

赵传薪想了想说:“我跟你有亲戚,我是你的小辈。”

“啊?”小丫头愣住了,万万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赵传薪对她说:“你家里日子过的怎么样?”

小丫头如实相告:“俺家加上俺四个娃,日子过的紧巴巴。俺爹说了,要去关东。可有人说,关东一些地方不让去……”

赵传薪知道,不让去的地方自然是鹿岗镇和胪滨府及下辖地界。

现在重农,山东人口稠密,人地矛盾突出,务农者都想去关外种地。

关外准备发展工业,铁厂和煤矿多,意味着需要大量劳动力。关外地广人稀,黑土地肥沃,庄稼长得好,随便种也能活下去。

此处与关外隔海相望,无论坐船还是走陆地都不算远。

另外就是气候相似,山东人更容易适应关外气候。

最后,就是前清时期为了实边,大量将人口迁往关外。

有亲朋在关外站稳跟脚,会带动家乡父老也前往关外,像是连锁效应。

所以他们都想去关外。

然而此时的鹿岗镇和胪滨府太过特殊,可以说还没定性,所以不允许迁人口过去,即便迁入也要经过各种审查。

赵传薪问她:“你想去关外吗?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俺想吃肉,以后俺要炼很多大油,炖菜俺就能放很多油。俺要种很多地,再也不用饿肚子……”

赵传薪背后的臧美灵,忽然感受手背温热。

臧美灵疑惑,她歪头打量,见男人的眼角有液体聚集,却迅速蒸发。

她严重怀疑他掉金豆了刚刚,有一滴滴在了她手背:“你是不是也饿肚子?你饿肚子还能长这么高?”

她觉得饿肚子才会哭,否则人怎么会哭?

赵传薪想起了他小时候,奶奶炒的土豆片,没别的,全是油。

半盘土豆片,半盘油。

能吃上肉以后,即便她六十多岁了,奶奶还是无肉不欢。

她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吃两碗饭。

她穷怕了。

她到老了也还是一刻闲不住,仿佛偷得半日闲,后面就会没粮吃。

她一把年纪了,冬天出门干活在冰上滑倒,人老了骨质疏松难以痊愈。

好不容易恢复,又急着去干活。

两年摔三次,她再也没能起来。

无论怎么劝说,也挡不住她干活的执念。

不干活就饿肚子这个逻辑,已经深植骨髓。

赵传薪是大孙子,一直嚷着要给她很多钱,带她回老家看看。

结果前面混的不温不火。

好不容易有钱了,她人没了。

他直抽自己嘴巴子,挣个几把钱?不如在她身边陪她走完最后几年。

小时候,奶奶去赶大集的时候,就是这样背着他的。

只有出了大集,才会把他放下,因为大集人多,她生怕孙子丢了,也担心被人贩子拐走。

臧美灵此时瘦的没几两肉,长的也不漂亮,干巴巴的,不像老的时候那么胖。

她一辈子以胖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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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咱们是亲戚,俺家也没有余粮给你吃啊。现在俺挨饿,你要是多吃一顿,俺哥哥也要挨饿了。”

当地重男轻女严重。

宁饿着小女儿,不能饿大儿子。

赵传薪感到喉咙哽的厉害。

他干巴巴的吞咽了一下说:“要不你跟我走吧,这样你家里省下一份口粮,我家里能天天吃肉。”

“俺不跟你走。”臧美灵哭了起来。

离开家的恐惧,盖过了吃肉的诱惑。

赵传薪赶忙哄:“好好好,你不跟我走,那你全家都跟我走,这样就都能吃饱饭了。”

臧美灵说哭就哭,说不哭就不哭:“真的?”

赵传薪重复道:“真的,咱们是亲戚。”

臧美灵不太懂:“你跟俺们家是亲戚?”

赵传薪摇头:“不,我就跟你是亲戚。我能让你家吃饱饭,但是你呢,你想要啥我给你啥。”

臧美灵疑惑:“那你为啥对俺这么好?俺也没什么可给你的。”

赵传薪说:“你给我的可多了。”

被给予的时候,赵传薪察觉不到。当他成为给予者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身后的那群娃,此时已经走在了前头。

他们时不时地回头偷看,又生怕被发现赶忙转过头去。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臧美灵的家里。

好寒酸的家,土坯加茅草的房子,房顶苫着厚厚地茅草防雨。

院子是篱笆围的,是那种小棍,趁着有水分的时候编起来。

当地的树早就在历代砍没了。

这东西不是防贼,是防止鸡鸭鹅狗乱跑的。

可惜,如今院子里什么家禽家畜都没有。

有个供鸡下蛋的鸡窝,里面尚存几根弥足珍贵的鸡毛。

院子里有个皮肤皲裂的黝黑汉子,抬眼瞧了瞧背着臧美灵的赵传薪,沟壑纵横的老脸全是疑惑。

赵传薪跟臧福生开门见山:“我想带你们离开。”

臧福生可不像臧美灵那样好说话:“去哪儿?你莫不是想骗俺?”

赵传薪看看他编的柳条土篮子,想起了沿途枝条几乎都被折光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