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纹之下藏着的,是数不清的大雨。
“但不谋者难成大器,这一点,阿言不如陛下。”
魏明正跟在她身侧,月光镀下来,凉如水。
“所以您是想要同儿时一般,教训儿臣?”
太后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哀家老了,也累了。”
她抬起头,看这温凉的弯月。
“陛下难道不累吗?”
为君二十载有余,处处深谋远虑,处处费尽心思。
位高者,不得松懈,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累,但不能懈怠,母后,儿臣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这无限江山,守着这满朝文武,守着这无上皇权。”
站在这个位置上,他注定要舍弃一切,把自己变成最孤单的人。
没有人能够与他站在一块,他们都只能作为他运筹帷幄的棋子。
这一盘棋,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一步一血,他也得走下去。
“机关算尽尽尽空。”
太后的目光望着远处,“陛下,放她走吧,她不欠皇家的。”
“到如此境地,您要儿臣心软一回?”
他自己亲手关进去的人,又要他再放出来,那是在让他给别人递刀。
“哀家真的很累了。”
太后仍旧望着远处,“那些恼人的陈年旧事,也该带进土里沉睡了。”
魏明正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道:“看来,真是要只剩朕一个人了。”
到最后,他的母亲,竟拿生命同他做交易。
“陛下,今年过冬,记得多添两件衣裳。”
帝王离开寿康宫之后,李公公端进来一壶酒。
太后坐在软凳上,涂着丹蔻的手举起酒壶,斟满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