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谢启德和许荣芝买了一些五谷杂粮和蜂蜜，两人带了便携式小推车，谢冬梅给的购物卡说是有时间期限，是催着他们多花点买营养品的，老两口并不知道这种购物卡到期了可以去前台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再往下无偿延期的。

“再买点牛肉吧，卤牛肉，你看人家刚出锅，卤得特别好，你晚上能喝点小酒了，再来个小凉菜，丝瓜苗还是莲菜片？你选，我给你装袋。”许荣芝买得兴致勃勃。

“你可真是，女儿的钱不是钱吗？这大手大脚花的，一点也不心疼。”谢启德嘟嘟囔囔，超市里人来人往，他好面子，不好意思大声。

许荣芝又好气又好笑，一辈子大男子主义惯了的他，这会儿打着心疼女儿的旗号来打击妻子的购物热情，而这买的还是他爱吃的下酒菜。

“你要不要？不要咱就不买，省女儿的钱。”许荣芝不退不让。

“算了算了，都装好了，别影响人家工作人员。”谢启德心虚地回应。许荣芝见好就收，扔进了购物车，继续往前走。谢启德尴尬地笑了笑，跟上老伴儿的脚步。

“哎呀，老谢，是你们俩啊。”迎面走来的是海南生郭凤英两口子。

四个人好些日子没见了，海南生上次打从儿子那边回来很是消沉了一阵子，还是谢启德带了女儿女婿陈羽良两口子，还有刘在石院长一起帮他开导来着，后来大家就经常一起约了要不就是遛弯儿，要不就是钓鱼吃饭什么的。

说来也快，差不多快三个星期没见了。海南生说晚上一块儿坐坐吧，去我们家呗，我买点菜本来就说找你们俩呢，没想到正好在这儿碰到了。

谢启德说：“嗨，直接奔我们家得了，我买了卤牛肉，还有个素菜拼盘，咱们再买点别的，晚上小聚一下！快，老伴儿你去再买点菜，你跟凤英你们一起去看看！冬梅给的卡上还有好多钱呢，买点好吃的！还有零食！去吧去吧！”

许荣芝拉着郭凤英两个人去又买了熏鱼，花生米，又买了点新鲜的蔬菜水果，和一条鲜活鲈鱼。

四个人一起从超市出来直接去了吉庆里的谢启德家。若无烦事挂心头，就是人间好时节。

“这个清蒸鲈鱼谁来？”谢启德问，别给我做砸了就行。许荣芝秒懂这是在点自己呢，上次蒸鱼蒸过了几分钟，不好吃，谢启德责怪了她好多天，她一直都忍着，当着老朋友们又提起这茬儿，她也上头了，脸上是含着笑，但听着语气不是那么回事：“还是你自己来吧，你做的更好吃。”

谢启德没说话。海南生感觉出来了什么，毕竟他没见过谢启德做饭啊，他对老婆使了个眼色，郭凤英秒懂：“我来试试呗！我做得不比荣芝姐差，我正好让她给我指点一下。”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两老头在外面客厅聊天喝茶。

“这黑茶，不影响睡眠，下午到晚上都不能喝绿茶，那个氨茶碱刺激胃，早上喝好。你那儿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从我这儿一会儿拎一提走，我女婿上回来看我，给我带了好些东西，有两提绿茶一提黑茶，我还有一提绿茶没开封，给你拿走，上午没事喝，抗衰老，好东西。”谢启德对老海说。

“别打岔，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嫂子那是针对你啊？你又怎么了？老了全指望老伴呢！你可别作啊。闹啥妖呢？做饭做坏了，不能说，能吃就吃，不能吃倒了也别说那么多，人家啥都给你干了，你一肚子意见，那人家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别犯糊涂。老哥哥，你这脾气是太大了，年轻时周边咱们这老同事谁都知道你这脾气太大了！打孩子也就罢了，打老婆你说打过没？这也就是那会儿，换了现在，保不齐人就不跟你过了！”海南生说的是真心话。

老了，靠得住的只有身边的亲人。

谢启德没说话。理，是那个道理。但是江山易改还秉性难移呢，一辈子都这么过了，怎么改，改得了吗？这许荣芝也是的，在老朋友面前给自己办难堪呢！这么多年了，他自问岁数越大他脾气越平和，这怎么许荣芝倒跟他反着来呢！女的和男的到老了，身体反应啥的都不一样吗？

这也不在自己认知范围内呢。他瞄了一眼厨房里忙活着的两个女人，问：“老海，你老伴儿老了脾气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