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家主而言,隐忍百十年,在老家主的羽翼下谨小慎微,扮足了乖顺模样,为的就是一朝掌权,能畅快淋漓地施展拳脚,立威扬名。家族上下,众人都深谙新官上任的规矩,任由他风风火火烧完那三把火,没一个敢站出来呛声。
唯独金凌羽,成了这顺风顺水局面里的一根硬刺。在新家主眼里,她不过是个辈分低自己一头的女子,虽说有几分修为,可也没比自己高明到哪儿去,更何况还背着 “为男人背叛家族” 的黑历史。就这么个人,竟敢公然挑战自己刚刚树立起的权威,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到自己的居所后,新家主仍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响,仿佛这样能发泄出心底的愤懑。他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低语:“金凌羽,你以为自己有点能耐就了不起?敢在我面前甩脸色,我定要让你知道,这金家到底谁说了算!”
金无术窝在书房的太师椅里,眉头拧成了麻花,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有关金凌羽的种种。他侍奉老家主百余年,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却从未与这位神秘的金凌羽打过交道,对她的认知,全来自家族那堆或陈旧或模糊的记录。
在他心底,早已给金凌羽贴上了数不清的负面标签。在金无术看来,金凌羽就是被老祖宠溺过度、惯坏了的娇纵后辈,从小没个正经样子,白白浪费家族悉心栽培,心思也全然没放在家族事务与修炼上。最让他嗤之以鼻的,莫过于那段 “叛离” 过往 —— 为了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金凌羽竟罔顾家族养育之恩,决然离去。
“哼,定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野男人一死,就灰溜溜跑回家族,妄图接着啃老,把家族当成她的避风港。” 金无术越想越气,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他自觉已看透金凌羽,想着刚刚在洞府受的窝囊气,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这么个 “败坏门风” 的女人继续在家族里逍遥自在,定要想法子拿捏住她,重塑自己的权威,也好让家族上下明白,如今当家作主的,可是他金无术。
金无术精心备上厚礼,怀揣着算计,踏上了前往陆家的路。陆家府邸气势恢宏,朱红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高悬的匾额透着世家大族的矜贵。金无术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摆,才上前递上拜帖。
不多时,门房引着他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雅致庭院。陆家小公爷陆渊身着月白锦袍,慵懒地靠在雕花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玉佩,见金无术进来,也只是淡淡抬眸,并未起身。金无术却丝毫不觉怠慢,脸上堆满谄媚笑意,疾步上前躬身行礼:“小公爷安好,在下金家金无术,贸然来访,还望小公爷海涵。”
陆渊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问:“金家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金无术直起身子,赔着笑说道:“小公爷有所不知,我金家有个叫金凌羽的女子,模样生得颇为标志,虽有些性子,但修为还算尚可,如今正在我金家闲置。我想着,小公爷您身份尊贵,身边正缺伶俐可人的婢女伺候,便斗胆将她举荐过来,也好为小公爷分忧。”
陆渊挑眉,饶有兴致:“哦?能入你金家主法眼的女子,想必不一般,说来听听。” 金无术心中暗喜,忙不迭开口:“这金凌羽,金丹中期修为,在外面闯荡过些时日,也算见过世面。只是她此前为情叛离家族,如今没了依靠才回来,在我金家也不安分,时常忤逆长辈。小公爷要是收了她,既能多个得力帮手,又能搓搓她的锐气,还能顺势敲打敲打我金家那些不安分的小辈,可谓一举多得。”
陆渊把玩玉佩的手顿住,似笑非笑看向金无术:“金家主倒是打得好算盘,把烫手山芋扔给我,还想借此与我陆家交好?” 金无术额上瞬间沁出冷汗,忙不迭摆手:“小公爷误会了!我是真心觉得金凌羽能伺候好您,只要小公爷点头,我回去便把人送来,绝无二话,往后我金家定唯陆家马首是瞻。”
陆渊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既如此,三日后,把人送来吧。要是这金凌羽没你说的那般有趣,金家主,你可得想好后果。” 金无术大喜过望,连声称谢,又巴结奉承了好一阵,才满心欢喜地告辞离去。
陆渊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眸,脑海中浮现出从战报里知晓的那些画面。无尽海,那片神秘又凶险的海域,李多多、白樱与金凌羽的身影在翻涌的魔气黑影间奋力拼杀,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决绝。他虽未亲临战场,却仿佛能感受到当时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白樱,那个曾受过陆家庇护的女子,恰似一朵明艳娇花,陆家的援手让她在风雨飘摇之际寻得生机,得以继续修行之路。谁能料到,最终还是折戟沉沙,香消玉殒于无尽海的恶战之中,着实令人惋惜。至于李多多,被那汹涌的魔气黑影一口吞噬,尸骨无存,彻底消逝在修仙世界。如此一来,曾经并肩的三人组,独独剩下了金凌羽。
“金凌羽……” 陆渊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当年陆家的恩情,如今正该着落在她身上讨要回来。况且,金凌羽对自己毫无印象,这便给了他充足的空间去拿捏、戏耍这位昔日与白樱交好的女子。他太想看到,当金凌羽站在自己面前,认清处境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纷呈的表情,是愤怒、绝望,还是佯装镇定下暗藏的惊慌失措?光是想象,都让陆渊兴奋不已,好似已经找到了乏味生活里最有趣的消遣。
他抬手招来侍从,吩咐道:“去,把我院子后头那处闲置的柴房收拾出来,再准备些粗使丫头的衣物,三日后,有贵客要入住。” 侍从领命而去,陆渊则继续惬意地坐在躺椅上,耐心等待着这场 “好戏” 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