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赤着脚在地板上走过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和纤瘦的手一样,她的双脚也会在日光下显出独特的莹白,甚至有时会给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错觉。

但在这间光线颇为昏暗的房间里,那种景象却是难得一见。

「我们也是转瞬即逝,所谓幸福的故事,苦乐参半,混合着痛苦与迷失……」

乐声自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少女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药盒从柜子上拿了下来。她熟练地取好了这一次的份量,然后又跑过去,把它们递给了那个消瘦的男人。

她静静地看着他,以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神情,等待着对方将那些白色的药片一一服下。

是的,怜悯……对于「父亲」的怜悯。

这种神情,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女脸上……即使那个男人的确值得怜悯。

他曾经是一位声名远播的药师,是一个在丧偶后虽然时时保持怀念,却并没有被一拳打倒, 就此消沉的男人。时至今日,少女还记得他在将处方交给病人时那种温和的语调。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一位优秀的父亲……直到那种可怕的病症找上了他为止。

啪——

很响亮的一记耳光,突如其来。

但少女并没有去捂住自己的脸。她在默默分析着,自己嘴里的血是从何而来,受伤的是牙龈还是口腔内壁……她并没有去质问男人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在思考着一些像这样的问题 。

她已经习惯了。

对这个已经被病痛折磨了许久,早已是喜怒无常的男人来说,他其实也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一种信号——他在告诉自己的女儿,「你可以离开了」,或者说……「滚」。

少女并不怪罪自己的父亲——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刚才自己亲手取出的那些药片……它们的名称、用量、药效、甚至是副作用,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是的,和男人曾经的那些病人一样,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毫不留情地绑架了他们的神经,甚至篡改了他们的认知。

少女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可笑。

一粒白色的药片,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洁白无瑕,但它却又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情感与个性,把他变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