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不是她财会技艺不够娴熟,而是蔬菜大队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
这么说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除了年终岁尾,其他月份账上那点余钱大队长恨不得眼珠子盯着。
万一跟母鸡似的能孵化出几个小鸡仔呢,大团结生出几个小团结来不就赚了嘛。
没成想,小团结没生出来,大团结都特么丢没影了。
大队长面对这块料也是挠头,你说收拾她吧,这姑娘身后有人,你说放过她吧,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粮食站那人这么多年没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俩了。
当然了,其中有一个不是那人的,毕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这些年也没闲着,又认识了个在派处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平日里人缘维护的特别好,朋友特别的多,大队长选择不报案,又放了她一马。
那五百块钱她还没来得及花,就原封不动的给大队退回去了。
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位置上待,就算是领导不追究,她自己也没脸留在这了。
粮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欢,这旧爱他也是看出来了,就是个惹祸精,一再推脱没法帮她换工作。
哎!你当杜小燕真是贞洁烈女啊,专靠你这棵大树,人家回头就去找了老大哥,凭借“腹子情深”的友谊,三天没到就调去了信用社。
这个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呢,不枉她对老大哥一往情深来着,真给办事啊。
刚进了信用社她倒是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来着,可刚刚站稳了脚跟,就把老大哥给踹了。
不是因为别的,老大哥每次办事都太凶,她跟信用社的领导攀上“关系”以后,就不想受这份罪了。
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人家飞黄腾达谁也拦不住。
杜小燕凭借信用社领导的关系,从郊区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地往市里调。
在这期间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赵子良,那也是一个花花肠子一大堆的狠人。
两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该走到一起生活啊。
刚开始夫妻二人互相隐瞒了自己的黑历史,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逐渐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过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么,大哥也别说二哥,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尤其是结婚以后两人各自都没闲着,你说说你有几个,我说说我有几个。
比对方少一个都嫌亏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么赛跑似的,你追我赶,谁都不服谁。
可你说两人都这样了还不离婚?
凭什么呀!
遇着这样一个合适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时候该是夫妻恩爱,琴瑟相合绝对不会扯没用的,到了外面谁都不限制谁,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子良经常外出,给她可成全了,两口子真正的实现了放飞自我,享受独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变坏就有钱。
且不论荡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坏人,可她真的慢慢开始变得有钱了。
十九岁的杜小燕成为了郊县信用社的会计,干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成为了城里信用社的会计,进步的速度相当快。
她曾经也想做个好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处处给她下绊子。
刚调到东四十条信用社没多久就赶上了信用社大变动,裁员。
这个背景简单的说一下,就是五几年到六几年这段时间城市化变革失败了。
当初从农村大量招录进城的职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种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乡镇户口,怎么裁员都不会裁她啊,所以财务室裁员裁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动没动进了决赛圈,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吃鸡了。
你说这事闹的,她成为了信用社会计部门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员。
杜小燕既是出纳,也是会计,她掌控整个财务职权,想要从公家“拿钱”,几乎毫不费力。
同赵子良在一起以后,她整个人的消费观念全都改变了。
还是处对象的时候赵子良带着她逛大商场,看那些时尚丽人的穿着,给她讲该如何打扮自己。
好家伙,这女人一旦打开了某个大门,敞开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很简单,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条蕾丝眼罩,办事的时候给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从丈夫赵子良这里学到了新姿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不说,也越来越喜欢享受生活了。
买衣服、鞋子、收音机、自行车……这些都需要钱,而杜小燕的工资相对来说非常的微薄,根本负担不起这些消费。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少时偷针,大时偷金,她刚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说现在她得有多大胆。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帮她摆平这些事,她的胆子比天都大。
于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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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东四十条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围的人突然感觉到杜小燕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了解内情的人开始羡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欢别人羡慕的目光,一旦这种虚荣感上了瘾,就真的难以自拔了。
不仅仅是给自己和赵子良的小家庭买,还要给父母兄弟买。
她们家本就在郊县生活,结果两年不到,老房翻新,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家里每个人一块名牌手表,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李学武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他爸李顺刚上班那会五十多的工资都算是特别牛逼的了。
这么多年攒下啥了,还不就是一台缝纫机嘛,还得说李顺经常背着药箱子出私诊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锦衣玉食,奢华富庶。
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东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娘家,新鲜的鱼虾、甲鱼,只要想吃就买半篓子,根本不问价格。
皮蛋、海蜇皮、咸肉、笋干、蛏干等等,这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一买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顿肉都难,他们家炒个青菜都要放大虾。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篮一篮地买,坏了就喂鸡、喂猪。
每年两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游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目瞪口呆不至于,可在内心也是暗自啧舌。
郑富华家里条件不清楚,李学武自问也是个有钱人,可他跟顾宁结婚大半年了,还从未享受过这种日子。
特么的,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万一啊。
杜小燕这会儿也发觉自己说多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李学武的审讯工作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两个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还是杜小燕在说,李学武时不时的接上一两句,让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轨上。
这会儿她又不说话了,李学武只能继续引导她。
“你现在交代的问题绝对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错误,反而是自我救赎的一种行为”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说道:“相关的当事人我们的同志已经去请了,问题一点点的都会说清楚”。
“现在说说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内部审计调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犹豫着问道:“韩路遥已经被你们抓了是吧?”
“你觉得呢?”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吧?”
“没必要的”
向允年接话道:“话都说到这了,其实这个案子我们只剩下抓人了”
“你说一个我们抓一个,你不说,前面抓的那些人也会咬出后面的人来”。
“相应的,你现在主动供述是占优势的,毕竟郑局在,李处长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减轻刑罚的,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干事给她递纸巾,现在吓唬也好,哄着她也好,就是让她尽快交代事实。
审讯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对方就有所防备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联合办案,他还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锤子快速让她招供了。
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能抠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说的那样,她说一个人,这边就抓一个。
该是纪监管的那就纪监带着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该是分局管的,就让刑事组负责人去抓人。
因为这个案子办的越来越大,纪监这边已经在给他们腾地方了。
“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先说哪个都成”。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先说职务犯罪的可以,先说诈骗杀人的也行。
这两个情况哪个都够杜小燕一受的,这会儿她的压力特别的大。
眼泪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从宽。
其实她从信用社往外掏钱的手法很简单,没钱了就自己开支票,到银行里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账。
是个人都知道,这很容易被查出来。
可为啥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终没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