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形势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有想法和能力可以自己去试试”
“董书记和我不想炼钢厂起波澜,和平变革对稳定发展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李学武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念。
杨叔兴听后,眼神中透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李学武说:“李副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上梁山,便上刀山,对吧?”
“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不在梁山,董书记也不希望你上梁山”
“但是”
李学武吊着眼眸看着杨叔兴说道:“形势催人,时局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有人选你当导火索,我只是给你个点火不爆炸的思路,怎么选择还是看你”
杨叔兴面色凝重,这个选择题并不好做,要押上他的前途当赌注。
李学武说的炼钢厂未来,以及广阔的发展空间,这都是他说的,理想状态。
要实现这一点,甚至完成和平变革,一定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董文学自然不会下场去拼,他有着超然物外的地位和优势,炼钢厂这方?里谁去死,都轮不到他先死。
李学武的坦诚和肯定,让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动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不会心存幻想。
镇定只是他的伪装和面具,难道知道自己要被推出去当导火索就原地爆炸?
杨叔兴的手有些抖,从端着茶杯掩饰不住晃动的动作就能看得出他的内心深处在天人交战。
李学武对此感到满意,他相信对方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知道杨叔兴有能力,也有经验,只要给予足够的信任和支持,他一定能够胜任这个重要的角色。
董文学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好像话都交给李学武来说,他都听着的模样。
确实也是,有些话李学武说,要比从他口中说出要方便合适的多。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影响力,对于杨叔兴来说,他又何尝不需要一个平台。
“我会认真考虑的”
杨叔兴看向李学武,郑重地说道:“李副书记,谢谢您今天说的这些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叔兴这是给了自己面子的。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杨叔兴中途变卦,或者不能如期履行职责,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变化的时代,给脸不要脸的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客气话不用说,董书记在这,炼钢厂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学武的话说的含蓄又认真:“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杨副厂长,但请一切以炼钢厂的利益为重,以炼钢厂的发展为重”
李学武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希望您慎重考虑,落子无悔”。
杨叔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他相信,只要杨叔兴能够真正介入到董文学这边的布局,钢城炼钢厂的未来就不会乱。
杨叔兴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再次表示了感谢。
董文学也是站起身,示意了李学武对杨叔兴解释到:“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晚上得出去”。
说着话,两人一起送了李学武出门,在厂门卫的注视下,一直把李学武送上吉普车。
车是董文学的车,他就在厂里住,李学武借来用合适。
司机知道李学武要去哪儿,也没多问,直接把他送到了别墅区。
下车后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这才进了院。
从院门口就看见客厅亮着灯,这个时间了,看来还真的在等自己回来。
等自己的当然是周姐,可也不仅仅是周姐,还有闻三儿,以及满眼血红色的张万河。
门口还站着周常利,跟门神似的,咧着嘴,瞪着眼。
周亚梅接了李学武进屋,在门厅里悄声说了这三人在这等一晚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姐,示意她带着付之栋去楼上。
坐在楼梯上等着叔叔的付之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想继续等,却是被周亚梅抱了起来,哄了两句上楼去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走进了客厅,闻三儿站了起来,张万河却是没有,就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他。
“彪子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泡了一杯茶,嘴里问了闻三儿话。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这才回道:“在码头呢,今天的事有点多,还在处理”。
“慢慢来,吉城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无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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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嘴里就这么直白地说出了让张万河睚眦欲裂的话。
闻三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儿了,看了看李学武,也跟着坐了下来。
“西琳受伤了,肚子上挨了一刀,下不了炕”
李学武的声音很清冷,难掩疲惫地说道:“我让强子在那边支应一阵,等过段时间吉城事态平稳了再回来”。
“哦,对了”
寂静的客厅,沉默的两人,压抑的气氛,李学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似的,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有个事你得抓紧办一下”。
“强子对象那边你看有时间请三舅妈受累和彪子媳妇儿过去一趟”
说着话示意了对方道:“咱们当舅舅和大哥的,不能不帮这个忙,毕竟是自己人”。
就是这句话,让张万河的脸白了又青,红了又绿。
“房子你从咱们手里现有的挑出一套收拾出来送给他”
这些房产还都是关东这位老铁送给李学武的呢,没啥好的,就是民房。
李学武示意了楼梯那边又道:“我从京城带了一对手表过来,就在周姐那里,回头你叫人来拿”。
说完摆了摆手,道:“到时候就作为订礼送过去,算我的一份心意”
“结婚是大事,不能小气了,也别叫强子白跟我辛苦一场……”
“东家!”
张万河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声音从嗓子里迸发出来,悲愤地问道:“您要我的命不行吗?您要我的命您直说不行吗!”
“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我的张大掌柜的!”
“我还指望你帮我开疆拓土,牧首一方呢,咱们还有好大的事业没做呢,何来生死啊!”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他,嘴里满是嘲讽的语气对张万河说道:“你这么说,我成啥了!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是不是啊,三舅?”
张万河呼吸急促了起来,脸色更是红的吓人,好像随时要跳起来要吃人的狮子。
李学武却是不怕他这个,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闻三儿坐在两人中间,这会儿害怕极了,别特么一会儿真干起来再崩他一身的血。
昨天晚上彪子带着人去做事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儿。
有个小子也许是知道要出事,没见着大强子,自己拿了钱袋子躲了起来。
彪子拎着账本找了他大半宿,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从土窑里把他给揪出来。
昨儿晚上大降温,风大,本来他们这些人冻的就够呛,回到码头就更冷了。
火炉子上坐的开水,是留给他们洗脸泡脚用的,没想到都被彪子用来浇那个“朋友”了。
大半夜的弄得那人嘶吼着,给张新民吓得哇哇哭,他也惹了费善英的埋怨。
今天晚上彪子还在做事,小学都没念完的文化,愣是拎着一本账当起了催债的阎王。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他惹不起这混蛋外甥,又怕费善英抱怨,只能跟着张万河来了这边。
他觉得两人都是文化人、场面人,总不会弄那些血呲呼啦的吧!
可看眼巴前儿这场面,不是血呲呼啦,倒像是要砰砰砰了!
李学武问他话,他是一句都不敢接啊,深怕接错了,成了扣动扳机的那最后一股力量。
面对李学武和张万河,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和周常利一样,最好不用沾血的那种。
张万河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老张做的还不够,您非要赶尽杀绝才满意?”
“不,不是不够,而是不对”
李学武放下茶杯,晃了晃手指,看着张万河认真地说道:“东风船队的建设有目共睹,我不否认你的辛苦”。
“但钢城是钢城,吉城不一样”。
“吉城做事的人可以不用跟我表忠心,我也不需要”
“他们在谁手底下做事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跟我玩虚的,而且还特么敢威胁我的人!”
“跟我动刀子,谁给你的勇气!”
李学武阴沉着表情,看着张万河问道:“是特么山上那几窝老弱病残,还是城里那些虾兵蟹将!”
“杀你,易如反掌!”
“扫清山上那些土匪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你信不信?!”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嘴唇颤抖着,他终于知道站在阳光下的人是如何办事的了。
他们的嘴,就是标尺,说你是匪,你就该死,说你是民,你就能生。
李学武的意思直指他的内心,告诉他,是民是匪都是他犯的错。
敢动刀子,那些人就是匪,那些人的家人也都有罪。
生于罪恶,原生便带着罪恶。
张万河知道,让李学武选择以暴制暴,不惜破坏钢城贸易的稳定局面,不惜砸烂吉城的盘子也要清除自己这些人最大的诱因就是那一刀。
他没得解释,他说不出辩解的话,当时他说的是给个教训,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习惯性地理解成了这个教训。
可当初他确实没想着要见血,给房子点把火,造成点意外不行吗?
出门被板车撞一下也行!
装都不会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