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举报信绝对不会。
李学武一到办公室就给沙器之布置了这个任务,让他去找保卫科要材料。
写举报信嘛,他是行家。
这玩意儿进可攻,退可守,他称之为打开局面的钥匙,被怪罪后的替死鬼。
当然了,保卫科不能明晃晃的把执行监视任务时写成的材料直接作为调查依据,这只是给薛直夫和纪监看的。
真要是让人家知道保卫处干了特务处的活儿,还不得骂翻天了。
他也怕人家给他来一个“你好,我找汪曼春”然后当着他的面“砰!”的给他来一枪。
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些东西如果是以举报信的形式被提交上来的,并且有据可查,那就是公事了。
公事就得公办,纪监有责任受理举报信,并且责同保卫处协调,一起针对举报信内容进行调查取证。
到时候这些内容也就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可以经受得住问询和质疑了。
“这什么?”
李学武跟沙器之说完,走到办公桌旁要打电话,看见桌上的盒子,不由得拿起来看了看。
“领导,是张主任让人送来的”
沙器之解释道:“我说了你不在,不方便收的,可办公室那小子是个棒槌,放下茶叶就跑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又是特么茶叶,上次张国祁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这次又来。
看见朴实的包装,以及透露出来的清香,很显然,张国祁下了血本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以前……
当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初出茅庐走上社会,参加工作后送出去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茶叶。
再回首,已是岁月无痕,青春依旧,唯有乡愁。
那时候,
乡愁是一筒茶叶,
我在这头,
领导在那头。
这时候,
乡愁还是特么一筒茶叶,
张国祁在这头,
我特么有点上头~。
……
将手里的茶叶桶扔给了沙器之,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办举报信的事了,明天赶着要,还得送纪监去呢。
许宁的电话接的很快,显然就在办公室,听见是李学武,还以为领导又问联合行动的事呢。
“处长,关注的几个重点还在调查中……”
“我知道,有个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李学武简段洁说:“那个服务员你帮我调查一下,怎么说她还怀孕了呢”。
也没等许宁说别的,他只是交代道:“你帮我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听见李学武的第一句话,许宁就知道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了。
再一听见李学武提到的服务员,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昨天说的那个。
而昨天领导没让他多说,就是怕电话不方便。
现在说的话也是含蓄着,他懂得这里面的问题和含义。
领导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证明李学武很看重他,并且信任他。
对于他来说,远在钢城,跟领导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想要让领导记住自己,那就得办事。
把工作做好只是基础,给领导办一些私事才是关键。
可李学武这个人比较正派,做事认真,从来不会为难他们。
这一次其实也一样,事情不是李学武的,而是董文学董书记的。
不过也差不多,许宁就是李学武安排来的炼钢厂,他当然知道李学武跟董文学之间的关系。
更知道两人师生关系外的正治盟友关系,他还了解到,董文学跟现在的李主任关系比较密切,同谷副书记的关系也很好。
这还有啥可说的,必须办,还得办的漂亮。
李学武放下电话,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见办公桌上的文件不多,拎了手包便出了门。
走到大办公室见沙器之不在,便到了孙健办公室门口,对着里面说道:“孙主任,我去一趟卫三团啊,一会器之回来你跟他说一下”。
“好的领导”
孙健正在写材料,见着李学武说话赶紧站起身,这会儿绕出办公桌走过来问道:“我跟您去吧?”
“不用了,中午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拎着包便往楼梯口走,而孙健看了一眼,赶紧进屋给小车队值班室打电话。
干工作不容易,干办公室工作更不容易,干办公室主任那就不是简单的不容易能形容了。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领导的话哪有一句是废话,即便是废话,他也得琢磨出点意味来。
李学武下楼后看见车到了也并没有惊讶,刚想上车,见着徐斯年从谠委楼里出来,便招招手,笑着说道:“徐主任,抽一支”。
“你这是干嘛去?外勤?”
徐斯年走近,看了看调整好车头的指挥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李学武。
李学武接到手里看了看,见是华子,便笑着问道:“有人给你上水了?动作很快嘛~”
徐斯年没说话,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了,再给自己点了以后,呼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道:“我现在算是理解当初董书记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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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情?”
李学武笑着问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荡放思无崖?”
“呵~艹!”
徐斯年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直接让李学武给整破防了:“还是特么你有文采!”
说完吐出呛了嗓子的烟,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能找点儿好词形容我?”
“好词都是形容好人的”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即一边从鼻孔里喷烟,一边说道:“像你这等贪赃枉法卑劣之徒,只配枪毙”。
“那你毙了我得了”
徐斯年双手一抵,嘴里叼着烟说道:“省的你再不远千里去抓我了”。
“我看行”
李学武笑着对车里的韩建昆说道:“给我个铐子”。
韩建昆也是个大实在,听见领导要,还真给扔了一副铐子出来。
不过两人中间站着徐斯年,被他出手给截住了。
“嘿!你小子混大了是不是!”
徐斯年笑骂着把铐子扔了回去,随后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带着他往一边走了走,问道:“你要搞事情?”
“没有啊~”
李学武的表情特别真诚,还问呢:“你听谁又扯闲蛋了,机关还能不能有点事干了”。
徐斯年咧咧嘴,一看李学武正经了,就知道这件事没跑了。
“你跟我透个底,我还能不能去造船厂?”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香烟道:“我要是去不成,这烟我可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艹~你还真敢收啊!”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随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像章,道:“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特么也得给我造船去!”
“嘶~~~”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你是要干掉张国祁!?”
“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干他干什么呀,我闲的~?”
“不!你一定会干掉他!”
徐斯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头微微晃动,满脸的不相信。
他太了解李学武了,张国祁脱缰了,上王敬章,王敬章玩嗨了,上张国祁。
现在王敬章失踪了,没人能再限制张国祁了,而张国祁也飘了,连他的岗位都抢了去,那李学武还会留着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王敬章和张国祁出事不是偶然,尤其是那些匪夷所思的矛盾。
这两个人就像被人掐着后脖颈在做事,一步一个臭棋,一步一步地往深渊走去。
以前的后勤处和服务处一把手,李怀德手里最能打的两个人,现在却是成了这副模样。
以前他还看不好,不过随着杨凤山下去劳动,王敬章出事失踪,张国祁飘飘然,他就猜到是谁布的局了。
局中人自然看不透这些,可一直置身事外,没想过参合这里面竞争的他,反而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着谁获利,谁嫌疑的原则,徐斯年看到的是,李学武在李怀德那里从一个刚露头的小科长,再到副处长,最后成为李怀德最为倚重的人。
而偏偏李怀德以前那么多次的谋算都没能成功,反而是李学武给出了突击队和宣传队的牌以后成功了。
所有的事情或是按照李学武的预算在演变着,或者是擦着他的身子过去了,他一直很安全,地位和影响稳步提升。
现在再看李学武,谁还敢跟他称兄道弟?
一个贸易项目,把大半个轧钢厂都笼络在了一起,吃个饭都得抢着跟他坐一桌。
从计划型单一生产单位,发展成为一个半计划,半市场的综合型托拉斯产业链。
恐怕现在只有张国祁脑子还不清醒,敢给李学武使绊子。
王敬章都没了,张国祁还有存在的必要嘛?
张国祁的存在只会影响大局,时刻提醒着李怀德等人,他们是怎么掌控的轧钢厂。
现在李怀德不觉得,那是因为他还没倒出手来,可嫌弃已经产生,只需要一个理由。
或者叫做借口。
而想明白了的徐斯年,在面临着要去造船厂的时机,想跟李学武最后再确定一次,他到底会不会去造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