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没有关注办公室的热闹,而是被厂里下发的简报吸引住了。
一周的时间,景玉农副厂长和邓之望副厂长的工作进度宣传便占据了工作简报的大部分篇幅。
如果不是跟谷维洁有过那晚的单独谈话,李学武都以为宣传处改弦易帜了呢。
相比于李怀德的隐忍,这谷维洁倒是一个激进派,对待工作有股子狠劲。
宣传处的笔杆子使劲儿吹捧这两个项目,李学武要是景玉农或者邓之望,那估计早都要摔桌子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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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看简报上的批语,李学武还真是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
跟科级简报不同,处级领导的简报上面是有领导批示的,能准确,或者说能猜测到领导对待这项工作的实际意图。
李学武当科长的时候都是做实际基础工作,可是接触不到这些材料。
现在倒是真的通过这份简报便能看清厂里的动态。
不管怎么说,李怀德被打压也好,被抵制也罢,从简报上来看,李副厂长已经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准备服从领导了。
而现在看,好像只有谷维洁显得不那么好相处,在宣传口变相地给那两人挖坑。
这在李学武猜测来看,厂长杨凤山一定清楚谷维洁的意图,但不好处理。
不好处理的原因便是书记的态度,这种工作书记不可能看不见。
但现在书记不管,更有可能是利用谷维洁对待厂办这边的的监督和鞭策。
谠的监督是分多个方面的,不仅仅是纪监部门,这宣传口也是实实在在的鞭子,抽在身上也痛。
要是工作做的好了,那结合宣传口,那倒是个皆大欢喜。
要是真出了差错,那宣传上的赞扬就都变成了讽刺了。
厂里的干部和机关老同志都在猜测谷副书记想干啥,这是信了谁的邪,敢这么做工作。
甭管信了谁的邪,现在景玉农和邓之望都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了,只能努力往前跑。
李学武挑着眉头笑了笑,将手里的简报放在了一边,这还是昨天送来的呢,今天才看见。
“处长,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就在李学武发笑的时候,于德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嘴里倒是会凑趣。
“呵呵,没什么”
李学武点了点那篇关于邓之望开立项会,申报建筑用地的宣传,解释道:“我在想,距离我住上干部楼还需要多长时间”。
于德才眼睛微微睁了睁,随后微笑着说道:“您且有的等了,我可真打听了,最先盖的不是干部楼,而是工人楼”。
“哦?是嘛”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于德才坐,自己则是靠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于德才谈话。
于德才则是边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坐下,边解释道:“这不嘛,家里来电话,说老大要考学了,问我工作调这边了,户口是不是跟过来,我爱人想让孩子念京城的学校”。
“安置问题嘛”
李学武拿了桌上的烟给于德才扔了一根,各自点燃了,然后继续说道:“光靠等可等不起,跟徐斯年说吧,紧着调过来,可以先去城里租房子住嘛”。
“我想着也是”
于德才这算是试探出了李学武对他的态度,看来这份工作能干长久了,也是再没有回炼钢厂的可能了。
“我去问项目的情况也是想着如果干部楼先建,那我就租个小的、便宜的对付着,不然一大家子搬过来抛费也是不老少”。
“呵呵,搬家就这样,损失大”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于德才手边的文件问道:“什么事?”
“是厂里转过来的函”
于德才将手里的烟卡在了烟灰缸上,将文件打开了,拿起上面的一张纸递给了李学武。
等李学武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的时候做着解释道:“许是这两处咱们厂在应对地震上面有了成绩,钢铁部下了一个咨函,让咱们厂交上去一份地震应对说明和工作总结,同时还要咱们厂这份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计划”。
看见手里这张纸上言辞平平的文字,李学武眯着的眼睛不由的眨了眨。
见李学武看完了正在审视思考,于德才等了一下,又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李学武一边接了,一边看了于德才一眼。
这次于德才没有等李学武开始看便做了解释:“这是厂里几位领导的意见,都表达了重视”。
“哼~”
李学武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用鼻孔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随手将领导意见放在了一边,又将那份咨函拿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
就那么几行字,李学武倒像是看课本一样认真。
于德才也没有打扰,两人就这么互相对坐着抽着烟,直等于德才把手里的烟要抽完了,李学武才开了口。
“这个事情由你牵头”
李学武将咨函放在了领导那张意见书的上面,看着于德才认真地说道:“从涉及到的几个部门里抽调专业人员重新对两份预案文件审核”。
“再有,把上次地震的总结和这一次的结合,给出专业的说明和总结”
说完这些,李学武用夹着烟头的手点了点于德才,叮嘱道:“记住了,专业性,不要带主观意见和命令性质,突出应急、安全管理、标准化和消防建设,而且!”
李学武把点向于德才的手又落下来点了点那两份摞着的文件,挑着眉毛认真地道:“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于德才听到最后不由的咧着嘴了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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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轻笑,也不是大笑,就是右侧嘴角翘起,眉毛低,眼睛眯,对领导的形容很是明白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领导点的不是上面的咨函,咨函又有什么好提防的。
等在领导独特的纯钢烟灰缸里怼灭了烟头,接了领导递过来的文件,于德才笑着说道:“我想抽调新来的那三个大学生做基础文字工作,您没意见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于德才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啥叫有没有意见,这里面涉及到了什么吗?
于德才倒是没叫李学武猜测,而是笑着说道:“小周说了,您讨厌她”。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微微瞪眼轻笑了两声,随后便大笑了起来。
于德才也是跟着笑出了声,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摸了一把鼻翼,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别说于德才羡慕,李学武也对自己的大烟灰缸十分的满意。
进可以当武器,退可以当烟灰缸,既有威慑力,又兼具实用性,完美。
美好的事情接二连三,添堵的事情得过且过。
李学武等待的好消息由沙器之给带了回来,除了确定了一下序言和销售价格还有销售渠道等问题,出版社那边倒是没有其他问题了。
沙器之带回来的消息是,书籍已经提交上级审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四月份面世。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一本书能这么快出版难得的表现出了这个时代审核工作的简单、快捷。
当然了,这也跟李学武这本书的专业性和实用性有关。
《犯罪心理学》不包含任何正治因素,不对当前任何方面进行质疑,仅仅是从犯罪分子的审讯和侦缉上做文章,难得的叫出版社挑不出毛病来。
李学武的这本书可不简简单单的是出版社的校对审核,还要请心理学专业和工安专业人员进行了审核。
专家提交的审核意见一致性地认为该书对当前一线工作人员,和审讯研判人员有着指导性的作用。
虽然也有专家提出了这一类书籍的受用局限性,但瑕不掩瑜,这本书填补了当前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学术空白,也给工安等强力部门的工作人员提供了学习方向。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审核意见,不由得笑了出来。
今天的喜事儿有点儿多啊,这种意见已经是上上签了。
不枉他和周亚梅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修订了这么多遍。
李学武的编撰意见都要给周亚梅弄的魔怔了,这心理学本身就是偏门学科,又是极具主观意见的学科,愣是叫李学武给订了条条框框。
正治因素不能有,历史因素不能有,学术思想不能有,案例意见不能有……
李学武也是没办法,要是都有了,这本书就没有了。
“处长”
见着李学武心情好,沙器之笑着说道:“出版社初步制定的精装本销售定价为一块八毛钱”。
“这么贵?”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他记得自己买的那本《咧宁论青年》精装本也就一块八毛钱,自己都能跟咧宁相提并论了?
“出版社说您这本书初次印刷没那么多,怕受众小,所以这定价就高一些”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又继续解释道:“平装本定价三毛二分钱,我问过了,专业性书籍基本上就是这么个价格”。
“呵呵”
这次倒是轮到李学武又觉得便宜了,这特么用得着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嘛。
不过三毛二分钱倒是不贵,只要想看的就能买的起。
毕竟这个时候为知识付费的概念还有,盗版书籍也仅仅是盗历史书籍的,还没听说盗专业书籍的。
哪怕是卖的不好,也能有个收入了。
李学武将意见书放在了常用的笔记本里,同时嘴上跟沙器之叮嘱道:“你想着点儿提醒我,出版后稿费直接捐给钢铁学院图书馆,用于图书保护和新书购置”。
跟沙器之说完,李学武便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了。
沙器之却是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大明白领导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说的是出版社估计销量不会高,但初次印刷也有一万册的,核算下来也有几千元之多的。
这个时候出书不是简单的事儿,那真是“一本书主义的”。
这里闲言几句,五十年代时作家稿酬不低。
当时的稿酬标准是:着作稿每千字为4元、6元、8元、10元、12元、15元。翻译稿为每千字3元、4元、5元、6元、8元、10元。
老舍、张恨水、艾青、吴祖光等文化人,都在五十年代初用稿酬在京城买下了自家的四合院,价格大约都为一万多元。
五八年七月开始,文华部制定了新的稿酬规定,采用基本稿酬加印刷稿酬的付酬原则。
当然了,基本稿酬还是原来的那种,印数稿酬按照印数累计递减的办法实施。
具体的算法就不说了,但是按照李学武这本初次印刷一万册计算,那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可是有两千三百七十六元之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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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器之跟李学武所汇报的定价其实跟李学武没啥关系,因为卖多少钱跟李学武也没有关系,就是看看自己的“身价”值多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