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靠近了。”乔春桃低声说,“日军士兵在那里立了一个木牌,中国人越过那条界线,他们会开枪驱赶。”
程千帆看过去,约莫三十多步开外,地上竖起一个牌子,雪花遮蔽之下,只隐约看出来有一个‘支’字。
“是‘支那人越线死’!”乔春桃冷冷说道。
程千帆没有说话,咬着烟嘴的牙齿发力,他看了一眼那木牌,表情阴冷,他的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狗杂碎!
程千帆一口将口中的烟蒂吐掉,踩了踩,又弯下腰将烟蒂捡起来。
这包香烟不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是他今天从皮特那里随手顺的法国香烟,这种少见的香烟有着一定的指向性,必须要小心,不能乱丢垃圾。
……
乔春桃已经在华德路附近提前找了个临时落脚点。
“这家房子的主人走亲戚去了。”乔春桃说道。
“打听清楚了?”程千帆扫了一眼问道,如果房主突然回来,将他们堵在房子里,那就不妙了。
“打听清楚了,房子主人可能回不来了。”乔春桃淡淡说道,“他们此前是去了南京探亲。”
程千帆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再问话。
他在乔春桃的带领下‘参观’了院落。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院落,两进落,除了堂屋和厢房、客人房、厨房,杂物房之外,在后院还有一个祠堂。
这应该是这个家族的祠堂,祠堂里排列着祖先的牌位,因为有些时日没有人打扫了,牌位上面已经有了一层浮灰。
程千帆恭恭敬敬的退后,向牌位鞠躬一礼。
今日打扰,勿怪。
待他日扫平倭寇,再来拜祭。
乔春桃站在原地没有来拜祭,离开之时,他拖后两步,回身看了一眼祠堂,看那整齐的牌位,深深一个鞠躬,随即转身离开。
……
程千帆和乔春桃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放地图,两人在研究袭击日军军马场的行动方案。
主要是乔春桃在说,程千帆在听,不时地出声指出某个想法的不足之处。
乔春桃知道这是组长在考究、教导他。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即使是提出的设想连续被程千帆‘鸡蛋里挑骨头’指出不足之处、加以否决,他都没有丝毫不耐之色,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冷。
“为什么不向这里撤退?”程千帆指了指地图。
“提篮桥监狱是公共租界重兵布防之处,我们向此处撤离,很可能遭遇英国人和日本人的两面夹击。”乔春桃说道。
“不错。”程千帆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高兴。”
“不过,你忽略了一点,英国人、美国人对于日本人也是极为警惕的。”程千帆继续说道。
“组长,你的意思是提篮桥监狱那边不会阻拦我们撤退?”乔春桃看了程千帆一眼,“恕属下直言,组长这个想法很幼稚,洋鬼子都是坏种,靠不住的。”
“桃子。”程千帆看着乔春桃,叹口气,“你祖上积德,到了我手下做事,就你这脾气,这嘴巴……”
乔春桃冷冷的脸上似乎是‘挤出’了一丝艰难的‘讨好’笑容,“组长大量,容得下我。”
……
程千帆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Z字形的路线。
“看明白没有?”他问。
乔春桃盯着地图皱眉思考。
这条路线,程千帆画的非常巧妙。
队伍是朝着提篮桥方向撤离的,但是,并没有过度接近提篮桥监狱。
度!
乔春桃想到了这个字。
这个距离是足以引起提篮桥监狱方面如临大敌,但是,又不至于刺激他们主动发起袭击。
然后一个斜线转移,绕过了提篮桥监狱。
这等于是撩拨了提篮桥监狱的守卫一下子,却没有真正下手。
再反向前进,正好安全通过提篮桥监狱的防区,再通过一座桥,便抵达了既定撤离地点。
“去年搞到的那批日军装备还在吗?”程千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