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替部落的老老少少报仇,替阿娘报仇,替札耶伯和婶婶孩子报仇……强烈的信念铭肌镂骨般深深印刻在脑海。
总有一日——
他会——
阿鲁小心翼翼又爬出了十多丈远,直到一双马蹄拦住了去路,阿鲁心下大骇,强烈的恐惧从尾椎骨爬上后脑勺,浑身冷汗直冒,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儿。
这时候,马背上传来疑惑女声。
“小郎怎在这里?”陌生的语言,声音温柔清冽,好似有抚慰人心的能力。
阿鲁前一刻涌起的恐惧,下一息便如潮水退得一干二净,因为对方年纪不大,还是个女郎,生了一张比月下仙子还要美丽的面庞。肌肤跟羊奶一样白得细腻。
还不待阿鲁反应过来,前者用非常别扭蹩脚的十乌语言道了一句。
“竟是漏网之鱼啊。”
她要找的就是漏网之鱼。
阿鲁一下子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摁住了,双手负在背后,失去自由。借着余光,阿鲁看到抓他的人跟屠戮他部落的歹人一个装束!他立时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老子!”
奈何抓他的人力气大得惊人,不管他如何挣扎,双腿蹬踹、张嘴咬人,对方都是纹丝不动。他们似乎以那位月下仙子为首脑,后者不发话他们就没有其他动作。
“十乌少年,模样还不错,这张嘴巴讲得溜,也不像是个结巴……”
符合老师讲的几个条件。
月下仙子,也就是林风右手卷着马鞭抵起少年下颌,将他这张灰扑扑的脸看得清楚,慢悠悠点评。阿鲁哪里会任由她摆布,口中酝酿一口唾沫就要吐林风的面门,却被她轻描淡写偏首避开,神色漠然地起身,抬手拔出腰间佩剑:“符合条件的,一个不留。”
还得是她亲自动手!
其他人,林风信不过!
几个护卫低头不语,心中免不了感慨两句——唉,这世道真真是害人啊!
一两年前的林小主簿可纯良可爱了,说话软绵待人温柔,被夸还会脸红害羞,生得又好看,没哪个袍泽瞧了不喜欢的?倾慕者如过江之鲫!只是最近这半年,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特别是离开汝爻治所后,手起剑落收人首级更是麻利,全程不带手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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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两声战争残酷,便没了下文。
这场夜袭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个时辰。
林风回去的时候,战斗进入尾声,一部分已经开始清扫战场,收割右耳。
为何是右耳?
因为永固关守将要三万十乌首级筑京观,着实有些难度。不是凑数量有难度,而是首级保存有难度。虽说这是寒冬腊月,尸体不易腐烂,但再不容易腐烂,俩月下来也够呛,总不能还将人脑瓜子腌制了保存吧?
面对这个现实难题,沈棠摸了摸自己左耳,耳后的伤痕早已结疤,摸着只有些许不平。她想到了什么,便道:“那就循着打仗规矩,割右耳呗,我想褚将军会理解咱的。”
不是不想拿脑袋交差,实在是没这保存条件,运输方面也有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