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等你。”星榆的声音里带着朦胧的倦意,“太阳转到这里的时候,你就会回来。”
祈雪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紧紧咬住下唇,低下头假装在整理已经很平整的床单。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祈雪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征求意见,又像是在寻求认同,“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看到你这样……星榆,等你好一些,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星榆勉强维持着清醒,“我们去外……”
话还未说完,意识就又开始模糊。
挥之不去的昏沉感又一次袭来,仿佛有无形的手正在将她拖入深渊。
“睡吧。”祈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犹豫和不确定,“会……会好起来的,对吧?”
……
檀香的味道浓郁得令人窒息。
“诱导基质浓度提升到65%。”
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刻,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
像是有无数把滚烫的刀刃在血管中穿行,所到之处都燃起灼热的烈焰。
小主,
她的手指无法控制地抽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而微微扭曲。
“疼——”
“别说话,”旁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不要发出声音,安静一点。不然,你姐姐今晚就别想回来了。”
仪器上脑电波的曲线剧烈波动着,一条条彩色的光带在黑暗中起伏,像极了暴风雨中的海浪。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光影交错,色彩斑斓。但她紧咬住嘴唇,任由血液从下唇溢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非常好。这浓度调得还是保守了点。”戴着眼镜的记录员调整着显示器的参数,“普通样本65%就该完全清空了,她居然还能保持这种程度的意识活性。”
“确实少见,比3区那批好太多了。前额叶活性逐步降低,但还没有消失,记忆区域几乎没有反应。这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不对,还有些问题。”记录员又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你看,这个基础意识波动,完全不符合清空模式。像是有什么在干扰她的神经通路。”
“还真是……就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人格分裂?还是她的大脑里还有另一个完整的意识?”
“不是这么简单,”记录员摇摇头,“如果是人格分裂,波形会呈现明显的切换特征。这个更像是……某种持续的干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的意识被完全清空。”
“要不要报告给上头?”
“没这个必要,”记录员漫不经心地说,“本部的蜂房昨天才送来一批新的,年龄都很合适。要真出问题,直接换就是了。圣裁者计划的核心是制造完美的容器。如果连最基本的意识清空都做不到,再怎样耐受都没用。”
他转向病床,例行公事般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是最基础的意识测试,是为了测试反应是否保持在最低水平。
“……沧星榆。”
她遵循本能回答,一如既往。
监测屏上的数据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看,就是这样!”研究员指着屏幕,“你看这个波形,太反常了。基础意识波动突然加强了,几乎突破了抑制阈值。”
波形就像是突然被惊扰,在药物构筑的牢笼中不安地躁动。基础意识的活动强度正在逐步攀升,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数值范围。
“真麻烦,”记录员叹了口气,“这次直接来个猛药吧,上80%的浓度,省得来回调整。记得重新调试输液泵的流速,要让药物能持续渗透到脑组织。”
“等等,现在所有实验体里最高也才65%,这样会不会……”
“出问题就出问题吧,最多也就是报废一个样本。走吧,今天还有三个据点要查。”
两人交谈着转身离开,房间内已经重新陷入了沉寂。
病床上的人困难地睁开眼睛,意识转瞬而逝。
……这不是治疗。
她一直都隐隐约约知道,这其实不是治疗。
当她试图回忆最初她们是如何向自己解释这些“治疗”时,记忆却变得模糊不清,就像被檀香熏过的纱布一样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