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不是将继承人当弃子就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代,愿意献祭一家之主都要看他人愿不愿意就此打住。
因此就是:士匄虽然不能拿范氏的主意,但是拉范氏下水的份量却是一定足够了。
在士匄进行表态之后,楼令才将一系列事情讲出来。
整个阐述过程超过两刻钟,里面包含楼令个人的一些猜想。
“你确定吗?”中行偃中间没有打断,等楼令说完才提问。
楼令反问道:“上军佐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君上要使用刺杀的手段对付卿大夫。”中行偃说道。
如果是聚会之前,楼令哪怕再笃定都不会表态。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尽管是智罃和郤至提议来楼氏家宅商议,楼令却是作为东道主。
这种大事在楼氏家宅内商议,无论楼令再怎么闪闪躲躲,只要事后是失败的结局,怎么都逃不过阖家整整齐齐入土的下场。
楼令很干脆地说道:“我十分确定。”
极其肯定的答案让中行偃陷入了沉默。
不用问证据或人证?中行偃只需要知道有那么多份量足够的人在场,楼令万般没有信口雌黄的胆量。
“栾书一定是目标之一。”郤至想严肃,嘴角却是压不住,继续往下说道:“不好判断还有谁。”
郤至的一句话让众人思考起来。
事先有所猜测却是掌握信息不多的士匄,他听完楼令的阐述变成一副呆愣的模样。
一国之君要使用非常手段杀死大臣,哪怕是在经常发生类似事情的楚国、吴国或越国,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骇人听闻。
刺杀在吴国和越国发生得非常频繁,几乎成为两国的文化之一。
距离吴国和越国非常近的楚国,他们其实就是受到两个邻国的影响,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了。
中原的列国不能说完全没有发生过刺杀,只是绝对算不上有刺杀之风。
中原列国出现过不少昏君,想要除掉某个臣子,绝大多数是明晃晃让封君召集军队将那个家族覆灭,顶多就是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维持对先祖的祭祀。
这是有“存亡绝续”那么一种理念,并非是因为心慈手软。
“君上竟然要那样做!?”士匄完全不怀疑事情的准确性。
那么多重量级的人在场,严肃地商讨同一件事情,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换而言之,哪怕事情是假的,有在场参与商讨的这些人,最后也会变成真的。
郤锜很公道地说:“我家、栾氏、韩氏不再为公族,君上手中几乎没有权柄,并且君上还十分年轻,稍微有人一蛊惑,完全做得出来。”
现场除了郤至脸色如常,其余人多少有些尴尬。
事实就是那样,不管他们用什么理由掩饰,真的就是侵占了一国之君的权柄,乃至于没少侵害物质上的利益。
他们扪心自问,一旦互相换了位置,自己也干得出来。
因为都相信晋君寿曼确实是干得出来,自然是他们取得了一致的共识。
士匄问道:“那我们聚会,在商讨的是怎么阻止君上?”
正常情况下,他们确实是要依循这个方向去努力。
“阻止了第一次,能够阻止第二次吗?”郤锜脸上写满了答案。
没有人回答,其实也不用回答,谁都在自己的心里有答案。
士匄张了张嘴,有些想再问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无法阻止,他们是要借机干点什么能够获利的事情,还是……
“不会是要商议罢黜国君吧?真的要这么干,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列国之君忌惮,得不到继任之君的信任。”士匄心里直发苦。
现场以士匄最为年轻,不出意外还有几十年的风光日子能过。
参与到罢黜国君之中,哪怕后面能够获得卿位,可是作为一名卿大夫能够有多少实权,不止是依靠家族的实力,来自在位之君有什么感官一样显得很重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无论事情的发展怎么顺利,反正轮不到范氏来获得最大的利益,更不可能由士匄占据主导地位,需要承担的风险却是一点不少。
这样一来,士匄怎么会不心里发苦呢?
“我就不该过来。”士匄心里想着,很是埋怨地看向楼令,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下意识笑了笑,只是笑得多少有些尴尬。
楼令看到士匄有埋怨的情绪,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谁碰上了类似的事情,心里怎么可能会不埋怨呢?
只不过,楼令敢将范氏拉进来,自然是事先有了妥善处理的办法。
郤锜刚才提问,要的就是没有人给答案,环顾着众人,说道:“为今之计,只能选贤任能了,不是吗?”
这就是要罢黜晋寿曼,选一个新的晋国之君。
如果郤犨在场,一定不顾一切阻止,乃至于郤锜说完立刻跳起来反悔。
偏偏郤氏另一个在场的人是郤至。
“君上好几次搞得所有人哀声哉道,现如今更是要刺杀大臣,确实不应该继续作为一国之君了。”郤至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郤至讲得是实话,便如郤锜的提议那般,反正中行偃、智罃、楼令、士匄不敢附和。
郤氏堂兄弟敢那样子说话,理由是尽管郤氏不再自认是公族封君,他们身上流的却是公族的血。
公族后裔罢黜在任的荒唐之君,换上同血脉的新任之君,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少。
中行偃、智罃、楼令、士匄不敢附和,不是他们胆子小,纯粹就是因为他们身上流得不是晋国姬姓的血。
换作其余人,心里有那一种想法,一定不会像郤锜那样明白说出来,也不可能如郤至开口赞同。
只能说,郤氏这对堂兄弟真的太那什么了。
“说话啊,反对,还是赞同。”郤锜没有半点自觉。
可能有些人都已经在思考罢黜晋寿曼之后,谁适合来当晋国之君的人选。
中行偃被郤锜盯着看,保持着一脸的严肃,反正一定不会开口出声。
其余人也是如中行偃那般,会怎么做是一回事,死活不会开口讲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