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颐和轩院门口时,迎面遇上一位背着医箱、络腮胡子老人家,茵茵自觉让至一边,心道这不是郝太医么?给老太太瞧病的那位,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太太也病了?
等人走后,她疑惑地跨进了门,此时的颐和轩正如当日的漪澜院,来回事的丫鬟仆妇络绎不绝,脚步声如密集的雨点。
有七八个正在院子里拉拉扯扯,其中一穿柿子红绣荷叶田田对襟褙子的妇人正掩面拭泪,瞧背影像孙姨娘。
她是玉芙的母亲,每日请安时都能看见,可因不爱说话,极少露头,茵茵对她没甚印象,只觉是个恬静淡然的妇人。
然而当下孙姨娘便显出了她不恬静的一面,只见有几个仆妇拉着她,叫她:“消停些,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姨娘不要体面,太太还要体面呢!”
“是呀,不就是几个人手么?您那院里人还少么?顾着自个儿就是了,管别人院里的事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孙姨娘哀哀切切,拖着哭腔道:“谁不知道我在这府里无依无靠,是个人都能指派我,只有太太公正,还疼我,我就不明白了,漪澜院里那个也是妾,怎么人手比我院里多了一倍,原先她理事,人多无可厚非,如今既卸了担子,还要那么多人做什么?难道她就比我更有体面么?我是太太的陪房,她是外头纳进来的,便如你说的,我没有体面,太太还有体面呢,我不信太太不管我!”
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的话,孙姨娘忍不住直咳嗽,嗽了两声,喉咙略微舒坦了便又冲到阶下接着嚷:“我也就罢了,只当我不如那一个,可芙儿,芙儿也是老爷的女儿,怎么她院里使唤的比红豆馆少了一多半,叫人跑腿时连人也叫不来?”
这时正屋的帘栊挑开,薛妈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冷眼睨着孙姨娘,缓步走到阶上站定了,“这里是说事的,不是闹事的,还请姨娘自重。”
孙姨娘因此更放声啜泣起来,整个院子的人都望向她。
站在廊上看热闹的茵茵也差不多看明白了,孙姨娘是不满邱姨娘和玉菡院子里的人手比她们院子里的多,所以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