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些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贾迎春轻移莲步,缓缓地朝着李纨所住的稻香村走去。待到她踏入院门时,只见李纨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拿着针线,缝补着一件衣物。
贾迎春走上前去,先是向李纨行了一礼,然后轻声细语地将周瑞家的说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李纨听完之后,微微皱起眉头,不禁长叹一口气。
只听见李纨缓声道:“我虽身为女子,但也通读了不少书籍,对于世间之事多少也算知晓一些门道。自古以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哪有喜欢臣子奢靡无度的道理啊?更何况当今天子向来是以节俭而闻名于世。倘若这番话语被那御史大人听闻,再上奏到陛下御前,咱们这贾府恐怕就要大祸临头啦!”
一旁的贾探春闻听此言,亦是愤愤不平地插嘴道:“依我之见,皆是这些个爱说是非、长舌饶舌的奴才们造下的罪孽!咱们府中的事情,只要咱们自家之人守口如瓶,绝不对外吐露半字,又怎会传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地步呢?平日里,她们就喜好躲在暗处对主子们的言行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真不知还向外传播了哪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呢!照我说呀,对于这般喜欢搬弄口舌、挑拨离间的奴才,应当趁早将其统统逐出府邸方为上策!如此一来,不仅能肃清府内的不良风气,同时也可为府上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呢。”“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嫂子劝你别去触这个霉头了!”李纨一脸凝重地说道。
贾迎春不禁感到十分诧异,连忙追问道:“这话怎么说?为何不能去尝试一下呢?”
只见李纨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解释起来:“上次抄捡园子的时候,我瞅准机会跟太太提起过这件事。谁曾想,太太当场就驳斥了我的提议。她说,像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向来只有买进人口的规矩,哪里会有裁减人员的道理?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是大大有损于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应有的体面和尊严吗?甚至就连宫里的娘娘,脸上恐怕都挂不住呢!我被太太这么一训斥,当时就吓得赶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了!”
贾迎春听闻此言,心中愈发不满起来,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哼!难道娘娘的脸面比咱们全家的前途还要重要不成?虽说娘娘在宫中地位尊崇,但咱们贾家又何曾从她那里得到过半点儿实际的好处呢?反倒是今天来了个夏公公张口就要借走五百两银子,明天又来了个冬公公狮子大开口索要八百两。如此日复一日,咱们除了往外掏钱,可是什么回报都没有见到啊!”
李纨一听贾迎春竟敢如此口无遮拦地发牢骚,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喝止道:“哎呀呀!你这丫头不要命啦!这般放肆的话语怎能随口乱说呢?万一被旁人听见,传到太太或者其他人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
然而,贾迎春却丝毫不以为意,梗着脖子顶嘴道:“怕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大实话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原本这一年前乃是因为贾母过寿诞之喜,整个贾府上下那可真是一片繁忙混乱之象啊!如此一来呢,王夫人就不得不费尽心力地操持忙碌起来。她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心中自然而然地也就生出了那么几分抱怨之言。
就在某一天的时候,李纨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家中和自己的儿子贾兰说着话儿呢。突然间,就听到有人前来禀报说:“太太过来啦。”
李纨一听这话,心里不禁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暗自思忖着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王夫人才会亲自来到这儿。于是,她赶忙和贾兰一起匆匆忙忙地迎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