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当~”铜盆已被她扔出,随着盆中水洒落,盆身也弹到了门外。
“哎呦呦~若儿啊…爹听手下人说你们小两口在闹,爹以为过会儿就没事了。怎么还…”沈天挐探腰伸臂,疾步进入新房,在他看到齐麟的那一刻,也全然睁圆了眸子,“姑爷…这…这…这…姑爷啊,本将虽想你多让着点若儿,可你也不能任由她这般闹啊…你看你的眉骨都破皮了,血流得满脸都是…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安若闻言,似也清醒了些,这才将眸光投向齐麟的伤处,轻咬着嘴唇,渐露出一脸难为。
方才,她并不是没看到齐麟额头出血,只是极怒之下,她一心只想发泄出心中的憋闷。
——他真的还是镇北王世子齐麟吗?都成这样了,竟始终都未还手…
——莫不是,他已知自己错了……还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他不忍还手…
“无事。”齐麟接过沈天挐递来的手帕,轻沾了几下眉骨,“如果这样能让安若解气,我受点小伤也无碍。”
沈天挐,急促道:“这怎么行呢?你毕竟是世子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若儿如何自处呢?”
齐麟慢慢起身,紧紧凝视着沈安若,“我只觉她还不够狠,如果能再狠一些,或许她能感悟到更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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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挐惊眸,绽出一脸的难以置信,“姑爷…你莫不是被砸傻了?你还想让若儿如何对你下狠手…难道,要将你杀了?就算若儿杀了你,她又能悟出什么所谓的道理来呢…”
齐麟步步走向沈安若,顾不得眉骨再次出血,“身为镇北军主帅,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此乃大忌。倘若,立身在战场,敌将多得是乱你心神的诡计。难道,你也要因心中愤怒,而不管不顾吗?”
“沈安若,你到现在都不明白身为主帅的责任…”他的眉头突得紧锁,只感后背一阵刺痛,似要再次昏厥,只得左右晃头,尽可能使自己清醒。
他背上的伤口早在白日里就已裂开,只是喜服在身,遮了痕迹。
此刻,他不想再提旧伤,能将剩下的话说完便好。
“你不是一直在质问我,为什么要牺牲掉八千兵将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如果八千兵将的死能唤醒你的热血与斗志,且能退去你的恐惧与胆怯,那他们就死得值!“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话,你是一点都不懂…”
“是的…你说的没错…倘若今日是我带兵,我完全可以做到不折损一人,但,有用吗?即便,我可以教你握刀,可刺入敌人心口的那一刀终要由你自己去完成。假如,你刺不出,或不敢刺,别说八千兵将了,就算是三十八万镇北军、三十八万条性命也会因你而全军覆没!”
他骤然侧伸戟指,指向沈天挐,“你有没有问过你爹,他是如何做到淡看生死的?若是死几个兵将,你爹就像你一样椎心泣血,不能自持,又要怎么带兵打仗?身为主帅,第一要务就是狠绝,就算没有战事,你也要对你手下士卒狠起来,因为,只有你在平日里对他们狠心,他们才能在战场上保下命!”
“还有!你有没有问过你爹,今日我们所突袭的北戎先锋军大营,你爹为何会容许他们在那里安营扎寨?要知道,他们的营寨距离天瑙城不足六百里,随时都有可能向天瑙城发难。”
他侧脸看了一眼沈天挐,继续道:“既已成一家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单凭你爹手中的原五万京畿驻军,就算是攻杀过去,也必会落败。你爹也绝带不回一兵一将,甚至,他自己都要折进去。”
他渐渐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道:“因为,北戎先锋军大营中不止八万人,而是,整整十万人!”
沈安若瞬间惊退,怔在了原地。
——她又怎敢去信自己今日灭了十万敌军呢…
齐麟,又道:“灭掉十万北戎先锋军,我镇北军只折损了八千余人,这已算是绝好的战绩,但,这却不是你沈安若的功劳。在出征前,我与冯吉早早便做下谋划,不管你沈安若敢不敢冲杀,镇北军都会按照原计划行事。”
“所以,今日镇北军所折损的八千人中,至少有四千人是为了护你沈安若而死。你是镇北军的主帅,亦是我齐麟的世子妃,他们又怎能不护?你真以为只要自己喊上几声,有了无畏拼杀的劲头,就能打胜仗吗?!”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非要将镇北军的统帅权交给我呢…”沈安若已流泪,她泣不成声只得蹲身抱膝,战战发抖,“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你也明知道我带不好镇北军…你却还要这般做…”
齐麟转身,从地上拿起酒壶,重新斟满了合卺酒。
被沈安若打翻在地的酒壶中,刚巧剩下两杯酒水的量。
随后,他轻轻地走近沈安若,慢慢蹲下,“因为,你是我的妻。我不知将来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或许我也没有将来。但,在我印象中,妻子是男人最重要的人,我娘就是我爹最看重的人,在景都城里偷跑到“锦绣楼”偷喝酒的男人们也最怕自己的妻子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