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雪的房檐滑得很,一犹豫就容易踉跄,姜寒星一个趔趄,脚下瓦片啪得跌落在地上,寒夜里好清脆一声响。
“谁?谁在那里!”
偏这家的主人还是个会武的,耳目极灵敏,手脚也快,霎时便循着声响追了过来。你来我往好几招后,姜寒星任由他长臂一探,扯走了自己脸上面巾。
“身形认不出来就算了,身手怎么能也认不出来,我可第三招就知道是你了。”
姜寒星笑意盈盈的:“还真是赶了巧了,正找不着你家在哪儿呢,太久不邀请我来,都给忘完了,你可不能见怪。”
吴筌不说话,面巾在他手中,被北风扯得像是一面旌旗在招展。
姜寒星脸上笑不变:“怎么,你也觉得今日段百户之事,我确无情无义……”
“这是什么话!段百户今日能有条命留下,不全仰仗你当时说他罪归十恶!”姜寒星说这话,其实是想伺机卖个惨,却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吴筌眉头便先皱了起来,言语之间全是义愤填膺,“谁说你什么你都不用管,这道理我一个只知道习武的粗人都明白,他们一个个人精似的,能不明白?早眼红你许久了,专等着逮你错处欺负人呢。”
姜寒星一怔。
她当时说段修己罪归十恶,确并非全是拍林明雨意马屁。东厂刑罚酷烈,让林明雨以东厂私刑论处,段修己定然要当场没命。反而是定了十恶,判了死刑,名单呈到御前,段修己才能有转圜地。大齐律例,死刑犯俱得皇帝亲自勾选,才能执行,可大齐一十三道,要死的人何其多,圣上宽仁哪里能一下子全勾完,段家又人脉还是有一些,到时候司礼监疏通下,名单往下放一放,苟个几年,逢下大赦,人也就出来了。
但她会这样做,全然是因她在林明雨那里也不是没筹码,任由他揉扁搓圆才是做蠢人蠢事,没存一点恩情难忘的心,现在旧事重提,也不过是想在自己惨事上加筹码,好叫吴荃震惊之下更动容,对她有求必应。
可吴荃说他知道。
姜寒星心里有点百味杂陈。她跟吴荃,关系其实平平。今早段修己出事,他肯去找她,她已十分吃惊,如今他又这样,她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要回什么好。
幸而屋里忽传来女人声音,解救了她:“怎么啦,还房梁上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