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必心承认自己习武不精,可静亭之言让他深觉幼稚,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替天机阁卖命是跑江湖呢,单打独斗然后称霸武林?”
静亭裹着面纱,神色阴晴不辨,只见她雪白的手指拧在一处,用力攥了攥灯笼握杆,似乎压着一团不忿,“不知你‘阿娘’是如何调教你们的,竟让你学会了抗命不遵......”
伍必心道:“阿娘檀纪,乃天机阁之主,必心时刻敬仰,怎会抗命不遵?当初她将我送到国公府帮衬长公主一家,必心谨遵旨意,如今夺取兵权也是在帮魏兄,我何曾害过他......”
说罢,他牵着马匹准备离去。
静亭随着他去的方向转了身子:“她命你保护长公主就够了,那帮衬阿兄又是谁的主意呢?”
伍必心脚步未停,一路行至王府侧门,等上了马,脑子里才慢慢思索起静亭话中的深意。
他的阿娘,本名檀纪,晋州汾阳檀家嫡女,二十六年前被灭族,背负了血海深仇,于是建立天机阁,意图抗衡皇帝。可最恨皇帝的真是她么......
多年来运营组织所要调动的势力,以及瞒天过海的技巧,真是一位失去家族依仗的小姐能独自揽下的么?
倒是那看似被皇帝厌弃了的长公主,未曾失去尊荣,换了一任驸马仍可享受她的荣华富贵,有些事明着不能做,谁知暗地里又藏了多少心思。
曾经天灾,伍必心也体会过家破人亡的滋味,可天地不仁,他想怨也不知该怨谁,而檀家全族就这样被尽数处死,檀纪怎能不恨?
他从未怀疑过阿娘的恨意,从未深究她与长公主谁才是天机阁真正的主人,不过真相于他而言已不重要,只要他的魏垣能得偿所愿,好好活下去。
入夜,城中街道上了灯,伍必心策马疾驰,一路奔向南城门,沿途只留下蹄声回响。
他前脚离开王府,纾雅后脚就赶往马厩,牵了平日里自己练习时所骑的那匹,直往城西去。
纾雅第一回独自骑马奔走,一心只顾着前方路径。临近四月,肃州夜风再大也不会割脸。
出城门之后,视野变得空旷且幽暗,隐约可见远处山丘下泛着火光,按魏垣临行前告知的方位来判断,那便是扎营处。
她循着若有似无的火光奔去,旷野本有虫鸣,可人在马背上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与脚下节奏错落的马蹄声。
其间大概有二十里路,随着距离拉近,那片淡色火光也变得强烈,随后变作具体的光点,最终成为一堆堆篝火,映照着周围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