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漾,一盘错落有致的棋局缓缓在一老一少面前铺开。
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忽然微微一笑,轻挥了下手说道:“秦相大人诚意十足,在下差点就心动了,然而有一事实在是难以释怀。”
黑衣老人眼神低垂,整理了下袖袍,手中拈起一枚乌黑棋子摩挲着,面无表情地问道:“何事?”
“死去之人,该如何论处?”刘子明猛然怒拍棋台,双眼圆睁,沉声道:“小小,褚冲庙,肖禁,陶武昌,图青越,江锦东他们……皆在这场该死的战争中殒命。”
“还有那数以千计的百姓……你言这朝廷是家,可他们也是家人,莫非就因他们身份卑微,便理应失去儿子或是妻女?”
秦清泉冷声道:“家家皆有难念之经,凡俗人家尚有因家产而争得头破血流者,何况是统管如此庞大的家,又岂能幸免?若你无所作为,将来殒命之人只会更多。”
刘子明掌心紧攥那枚白子,死死凝视黑衣老人的双眸。
秦清泉望着这个脸上隐隐浮现怒意与不甘的年轻人,缓声问道:“不要动怒,年轻人,本相此前与你有过赌约,你可还记得?”
如何能忘?在述职大殿上,二人曾议定以四方战事的结果作为这场战争的终结。
秦清泉接着漠然道:“事实已然证明,是本相胜了,即便你请来北陵人相助,到头来,不还是敌不过秦御池?可就算稳操胜券,本相仍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看着刘子明眼神中的迟疑,黑衣老人身躯前倾,目光坚毅,缓缓说道:
“那么,我再问你刘子明最后一次,是要助我还是与我为敌?”
刘子明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来。随着这口浊气的吐出,他似乎也把心中积压已久的压力和疲惫一同释放了出去。
只见他微微颤抖着右手,轻轻打开手掌,露出掌心里那枚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玲珑白子。这枚白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刘子明凝视着手中的白子片刻,终于,他下定决心般地将白子稳稳地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黑衣老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而沉重的落子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紧接着,整座内阁都陷入了一种无边无际的孤寂之中。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只有那棋盘上的黑白二子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阁里没有任何人说话,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这种沉默让人感到压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空气中弥漫。
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