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武昌没有想到,上司说的吃饭真就是吃饭而已,他全程吃的心不在焉。此行随刘大人出行,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是暗流涌动,众人进城后陆续打听到了城中两件大事,一是敦煌活佛窟因魔头大闹终南古寺一事,召有千名僧人万里赴法坛,听讲圣德经,弘扬佛道,安天下万千佛心。二就是那胭脂楼发生命案,葫芦镖局公然袭击刺史车驾,人赃俱获被官府拿下。
前者不说,后者毕竟事涉承天司任务,若是不闻不问恐怕失了先手。然而他数次将视线瞥向刘子明,他都毫不着急,只是畅饮温酒,神色平淡,仿佛尽在掌握之中。承天卫暗探生活多是生死一线,像这样平淡地好好吃一顿饭大多时候就是一种奢侈,刘子明好说歹说才让众人相信只是吃顿便饭,既然如此这些暗探才敢放开手脚大吃大喝起来,各色敦煌美食什么刀片火焰鸡,骆驼奶,胡饼冷让等统统喂入肚子,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才慢悠悠地离开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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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肆后,刘子明吩咐陶武昌安排众兄弟们潜伏城中各处,顺便调查一下胭脂楼前被劫走的那位女子的身份来历,自己则牵马在敦煌城中缓行,一直往西,漫不经心地走了有几十里,才来到了胭脂楼的所在,此时葫芦镖局的人都被新府台的人缉拿下狱,按理说胭脂楼前该是恢复了些生气,然而偌大的青楼门前既无烟花女子招揽客人,也没有小厮龟公伺侯在前,俨然一副闭店歇业的模样。
只留两只红灯笼中在大漠沙城里微微摇摆。
刘子明停下脚步,将马匹拴好,抬头一望,隐约看见雕花栏窗上有舞女扭动腰肢的身影,隐隐传来声乐。
胭脂楼内此时歌舞升平,却只有一间上房迎客,有人承包了整座青楼。
至于是谁也不难猜,胭脂楼前的那条芭蕉街除去大小佛庙隐于街道各角,还有一座专门供尊客停放车马的后院子,唤作甘草院,刘子明来胭脂楼前特意绕路前去瞧了一眼,发现在停放院中马车的官员制式并不多,只有一驾彩绘雕漆五彩马车格外扎眼。在沙州谁敢坐这样规格的马车,身份一目了然。
砰砰砰,刘子明径直上前敲响那扇锦绣的大门,没过多久就有一人眉清目秀的男子探出脑袋,面色和悦对刘子明行了一礼,温言道:“公子何事?”
刘子明笑道:“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寻欢作乐,人间逍遥。”
那男子歉意道:“不巧了公子,胭脂楼被贵客包下了,还请公子改日再来。”
说罢就要将门关上,不料刘子明极为蛮横地抓住门扇,怒道:“拒不接客,这算什么道理? 那位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这般蛮横的做派,况且楼里那么多姑娘,想必这位贵客也是艳福难消,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前鸣沙县县尉欧阳诏想要与君同乐。”
“原来是欧阳县尉,胭脂楼怠慢了,小可这就去通报一声。”
刘子明笑道:“有劳。”
门被轻轻掩上,那男子并未起疑心,想来那吕刺史也很难识破,沙州地设鸣沙,敦煌两个县城,幅员辽阔,单说郡县一级的主官就有十几位,手底下的官吏更是不计其数,所谓县令一说并非有名无实,好友欧阳诏身为探花郎,第一个赴任的地方就在沙州鸣沙县,欧阳县尉自当官以来可称鞠躬尽瘁,连续破获几十起大案子,在地方磨砺八年后这才因功调升军籍,又经过三年边境厮杀,最后才升为了白霄军都尉,对于这些实际敦煌当地人多是耳熟能详,而对于刚刚调任沙州不久的吕远道来说却未必能看破其中的猫腻。
所谓灯下黑,便是这般道理。
大门咿呀一声再次被推开,开门者却不是刚才那位男子,而是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丽女子。
清秀女子朝刘子明施了个万福,纤手一伸,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柔声道:“大人久等了,里面请。”
刘子明点了点头,负手跟着女子踏入胭脂楼,一楼与寻常烟花场所并无不同,直上二楼才是内有千秋,装潢古色古香,大抵是堂中火烛点燃了麝香一类的香料,味道沁人心脾,直扑鼻尖,地上铺满了张质地柔软的毛绒地毯,内有地龙御寒,大大小小几十号房间,都取有古色古香的雅名。不等刘子明发问,女子便带他走进了一间名为“赏月”的房间,纤手一指,示意刘子明先行入座稍候,她去将姑娘们喊来。刘子明报以微笑,双手撑在一张绒玉床上,颇为享受,撇头环顾四周,有美酒葡萄夜光杯,有梵香浴桶,有琴棋书画各样风情趣物。
等女子退了出去,刘子明起身走到一扇通风窗前,推开一角,抬头去斜视那三楼的栏窗,其实这招他在康乐的红袖香时用过,如今为之不过是旧计重施,近水楼台先得月,唯有挨近此处才能对楼内情况看的细致。
哒哒哒,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子明连忙将窗户掩住,坐回原位。门再次被推开,十几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姑娘陆续进入房间,环肥燕瘦,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显得媚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