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伸手抓住了沾血铜钱,拿袖子抹了抹血迹,这才收入袖口,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喝茶。
刘子明哭笑不得,指了指铜钱,“不是说好是借的吗?”
老板面露狡黠,厚着脸皮道:“我借钱,从来不还。”
刘子明一笑置之,从胸口掏出整整一千两银票递给客栈老板。老板没有伸手去接,眼神示意他放在桌上。
刘子明照做后,走向双腿断折跪在地上那名幸运儿,一脚踏他的胸膛上把他按倒,一把扯下他脸上遮挡容貌的面巾,沉声道:“牛杰,想不想活着?”
被扯下面罩的牛杰眼眶里泪如雨下,双腿间发抖险些尿了出来,听到有活命的机会立刻拼了命地点头。
刘子明叹了口气,松开了脚,语气和缓道:“方钦南你很熟对吧?关于他和你们沧海镖局的事尽数告知于我,别耍花样,不然下场你知道的。”
牛杰此时毫无半分大侠气概可言,他就像一只凄凉的老狗一般,只得摇尾乞怜,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此事得从去年除夕的那场血事讲起,方镖道……不,方钦南,几个月前和我一样是沙眼镖局的一名镖师,只是我们隶属于不同的地区,那日忽然孤身一人来了沙堡城寻我们,说是惹上了大人物,连孟副头在内的两百人都是死在敌人手里,只有他逃了出来,我们连夜带他去见了祖师爷狄镖道主持公道,结果那一夜见过祖师爷后,祖师爷忽然驾鹤西去,并在死前召集了几十家镖局传出话来,要方钦南接手镖局,下面跟着祖师爷几十年的老镖头们没一个服气,个个都觉得事有蹊跷。”
刘子明皱了皱眉,眯眼道:“确实有古怪,狄义湖年轻时也是威震陇右的风流剑侠,剑术超群,方钦南身手我见过,不到二品的货色,再怎么也杀不了老镖道,除非……有人相助。”
牛杰蓦然瞳孔放大,低头咬牙道:“公子料事如神,确实如此,方钦南也不知怎么谤上了陌门的大腿。”
“陌门?那个陇右及整个漠北第一大门派,刀道柳千秋的陌门?”
“对,由陌门的人出手杀死了祖师爷,还将局里不服他方钦南的老人一一除掉,不然按我的资历是怎么也不够上手率队押镖的,这王八蛋违背组训,还将沙眼镖局改为了沧海镖局,实在是可恶至极!”
刘子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说道:“我记得你方才一口一个方镖道的叫着,不是很崇敬他?怎么这会又改王八蛋了?牛大侠真会见风使舵啊!”
牛杰猛然磕头,大吐苦水道:“公子明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等也是迫于方贼的淫威这才不得已而为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刘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理解的。”
牛杰额头溢满汗珠和乌青,他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求饶道:“牛某愿意痛改前非,改过自新,做个好人。”
话音刚落,客栈老板猛然睁眼,眼角冷冷射出一道寒芒。
客栈外有一红条九节长鞭飞入客栈,勾住牛杰的脖子,猛然一抽,牛杰双腿在地上挣扎不过片刻就口吐白沫,眼珠子突出,死状难看。
刘子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他眼睛闭上,惆怅道:“哪有那么多改过自新,下辈子再当个好人吧。”
他起身抬头望去,有一位背旗老太婆手持九节鞭,脚跨门槛,缓缓走来。
“我想起你了,刘三婆子。”
“小刘公子,一别多年,近来可好?” 老人声音沙哑充满粗粝感。
刘子明忙上前搀扶,握住老人家满是褶皱的老手,“白日里就瞧着婆婆眼熟,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刘三婆子轻轻拍了拍刘子明的手,眼神慈祥道:“人总会老的,老婆子罪孽深重,老天爷惩罚我呢!倒是老身老眼昏花,没有认出公子来,该罚!”
坐在摇椅上的中年老板冷不丁笑道:“好一出温情戏码,要演去别处演去,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