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莫尔斯打断他时所说的话,“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他说,“但还不完全。”
这两段信息都让马格努斯如坐针毡,而自从普洛斯佩罗的噬灵蜂一战过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拒绝面对现实的自我折磨体验。
莫尔斯真的确定了他猜到的是什么吗?他知道答案,却希望自己不知道。
马格努斯将手指穿进厚实的红发内,紧盯着二十个色泽相近的卢恩在他眼前飞旋交织,相互追逐,依靠巧妙的引力布设,组成一个岌岌可危的天体球。图特蒙斯符文的雏形被交相辉映的金光勾连成型,在变化中稳定。
其中一个卢恩独立在外,游走于周围,不受任何单一卢恩的约束和限制;有两枚卢恩马格努斯暂且没有找出合适的位置,“备用选项”,一个词汇跳进马格努斯心中。
他将三枚卢恩移开,让它们漂浮在专注于剩下的十七枚符文。
十七个卢恩之中,有十三枚被他一一排列在符文所需的轨迹上,在有意增大中央卢恩蕴含的能量,将其设定为阵法的唯一核心,并削弱了中央卢恩的自控稳定度后,整个符文阵都开始剧烈颤抖,濒临崩毁的边缘,根根破碎的丝线在模拟天球上如雾气飞散。
马格努斯紧盯着这些濒毁的卢恩,屏住呼吸,手指轻柔拂过剩余十二个分支节点,将它们一一点亮,平衡着它们之间的连系,调整它们,直到这些符文与中央的大卢恩结成毫无疑问的束缚纹章。
束缚。正是如此,若是中央的核心大卢恩无法在天球的核心稳定地自我束缚,这十二枚符文的效用则将逆转为对核心之地的镣铐,或者说,某种缰绳,某种车轭。每一枚符文中灌注的力量,都足以摧毁对应卢恩除了承载伟力之外的一切额外功能。
他眨了一下眼睛,当十二枚卢恩符文全数亮起后,整个阵法的光芒霎时大盛,向外辐射的光芒如同噩梦的尖刺,在金属摩擦的呻吟中锋锐地刺穿了多层纸张。
天球的旋转仍在不断加速,更多碎片从四面八方崩解而出,组成飞旋的环流,旋绕在符文周围,空气在混乱的光芒中变得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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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不完全。”莫尔斯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马格努斯吸了一口气,点亮了下一枚符文。
但这一枚符文生成的能量漩涡与先前的漩涡流向恰恰相逆,漩涡迅速激烈地荡起,马格努斯的手指在能量的冲突中颤抖着抽搐,仿佛此时的痛苦几乎等同于他在自己的内脏中激起对等的能量激流。
他用力咬住了下唇,迅速补全剩下的三枚逆向符文:它们的能量源自外界而非法阵内部,准确地说,这是一组通道,一组从外界的以太汪洋中疏通能量的管道,正如人类帝国在巢都深处建设的、汲取地热并向上供能的硕大排热器管道一般……
马格努斯抹去这些卢恩在他手上割出的血口,猩红的血滴落在地。他喘息着,压下唇齿间的大声呼吸,将它们压制在不敢惊扰任何事物的轻咝之声中,眼睛盯着如今的图特蒙斯模拟天球。
在这一轮的卢恩增添完成后,整个天球仿佛得到了某种擢升,彻底地稳定下来,并自如地吞吐着每一丝用于自我调节的能量丝线,精妙到仿佛有一位更高的存在正聚精会神地手动调控。
但马格努斯知道,没有。
他与佩图拉博熟识,自然知道假如把今天他创造的一切都转化为机械逻辑的造物,铁之主也能够设计并制作出一样的奇异机械,让它以远超常人想象的传奇般的机巧形式自动运转。
但到了灵能这一方面上,物理宇宙中再伟大的建筑师也难免一筹莫展。
而佩图拉博的天赋,乃至马格努斯自己的天赋,都无疑继承自同一个天才的血脉。他既是灵能领域至高的大师,也是人类工造之中无可媲美的最初的匠人。
而这一颗天球所模拟的思路与构造,也只能出自他手。
帝皇。
马格努斯闭上眼睛,那种剧烈的阵痛渐渐消退,转化为某种更深层次的焖烧的火种,在他内部冰冷地灼烧着,其所燃烧的灯油,是绯红君王胸膛中所拥有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