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筝亦坐的笔直,垂着眼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他。
路程劳顿,容衍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倦色,却并未显出狼狈,只像是又变回祝筝前世印象中的他,疏言少笑,远不可及。
不过,她咬在他唇边的那个伤口怎么跟不会好似的,马车走了十天半个月,那道红痕还大剌剌挂着……
难不成她的牙真有毒吗……
眼见着又要想起这伤口的具体来由,祝筝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话题说点什么,想了许久,只憋出一句,“衣裳我洗干净了还你。”
容衍侧过目光,抬眼看向祝筝,默了好一会儿,“不用还。”
祝筝:“……”
是在嫌弃她吧,祝筝肚子里的蝴蝶翩翩飞走,想起自己方才粗鲁的行径,不由得在心里暗嗔了一句,“真是昏招啊……”
人家摆明了不想要这件衣服了,连点推辞的余地也没了。
祝筝抿了抿唇,良久,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谢大人……”
*
那日之后,倒是没有再置办一辆马车,容衍又恢复了同乘,但只会坐在祝筝身边静静看书,看了不知道多少本书,话少到约等于无。
万幸有着话极多极密的流风在,车厢里像进了一只麻雀,盘旋在两只沉默的白鹤之间,整日鸣叫不休,不至于冷下来。
又走了半月,终于到了盛京。
京都之地,繁华迷人眼。
一进城门,祝筝挑起窗帘往外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涌动,达官贵人乘辇而过,前呼后拥。商贩挂着琳琅的玩意儿大声叫卖着,此起彼伏。
这是她熟悉的盛京,不只属于王公贵族,也属于贩卒走夫的盛京。
世家清高,弃仕从商被视作极大的没落,就连早就没落的没影儿的祝家都这样觉得。
哪怕底下早就只剩几块发霉的灵牌了,也要抱着陈朽的百年虚名进棺椁才行。
祝筝想起小时候做的一个好梦,梦见她和姐姐翻墙逃出了祝府,祖母在后面追她们,却怎么也追不上,她们手牵着手一起跑,跑过了花丛草地,跑进了荒野山林,跳进河里,顺流而下到了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